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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毛人風之死(求追讀)

毛人風才三十九歲。

當生命即將走到終點的這一刻。

他恍然回首,卻發現自己的一生乏善可陳。

忍了一輩子。

僅有的一次冒險,便是對宋應閣下手。

不曾想,這卻成為他走上末路的催命符。

毛人風站起身子,沒有再求饒。

他知道,宋應閣不可能放過他。

因為同樣的機會,放在他眼前,他也會痛下殺手。

“筆跡、相片、藍錫、存摺。

這些事,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毛人風用充滿著怨恨和不解的眼神,盯著宋應閣。

他在獄中,不知周偉瑲之事,否則內心會更加困惑。

宋應閣舉起手槍,指著毛人風的腦袋,道:

“你與紅黨暗通款曲,處長尚能容你。

但勾結日本人,甘心當漢奸。

卻人人得誅之。

你這種狗東西,死不足惜。”

毛人風忿怒道:

“這裡就你我兩個人。

你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我承認我輸了、敗了。

難道讓我死個明白都不行嗎?”

宋應閣心裡冷笑一聲。

隔壁房間動靜。

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雖看不到具體情形。

但他敢保證,戴笠此刻正戴著耳機,竊聽著二人的談話。

周偉瑲之死,宋應閣自認做得天衣無縫。

但藍錫之事,卻充斥著諸多巧合。

以戴笠的性格,不懷疑就有鬼了。

不過,這只是對事情太過順利,就得以解決的本能懷疑。

他沒有證據,也很難相信藍錫會聽宋應閣的話,甘心赴死。

這種懷疑,究其根本,源於戴笠性格之中的撕裂、矛盾和缺陷。

他並沒有期望從竊聽中發現證據,更多的是想尋求一個心安的理由。

宋應閣道:

“你我雖有私仇。

但念在你與處長是同鄉的份上。

我可以給你幾分鐘的時間。

讓你吃頓斷頭飯,當個飽死鬼。

吃還是不吃?”

毛人風見宋應閣不上當,頓時萬念俱灰,哪裡還有心思吃飯?

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但這句話,並不是適用於毛人風。

“宋應閣,當初我得以調回金陵。

是你、張貫富和劉剡暗中支援的結果。

你與劉剡表面針鋒相對、水火不容。

但私下卻暗通款曲。

你們如此欺瞞處長。

到底意欲何為?”

這番指責,早在宋應閣的預料之中。

只見他冷笑一聲,不慌不忙道:

“這些若是事實。

你為何等到現在才說?

絞盡腦汁。

就想出這種罪名來攻擊我?

可悲可嘆。

人都快死了。

還在這潑髒水?

也罷,我這就送你上路。”

毛人風自知難逃一死,大聲吼道:

“戴笠!

宋應閣狼子野心。

您若不除掉他。

早晚會死在他手裡。

我便是前車之鑑啊!!!”

宋應閣眼裡閃過一絲不屑。

憑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就算戴笠真想對他下手,手裡也得有他的把柄,又或是栽贓陷害才行。

況且,僅憑毛人風的三言兩語,戴笠就會聽從嗎?

“砰!”

宋應閣扣動扳機。

子彈從槍膛射出。

正中毛人風眉心。

後者喉嚨發出嗚咽之聲,卻說不出話。

不消兩秒,便瞳孔渙散,沒了生機。

這位未來的“墓碑上將”,就此身亡。

特務處本部裡的許多人,也聽到了槍聲。

但確認槍聲是從審訊室傳出之後,便不再關心,低下頭繼續忙活。

上層的腥風血雨,對他們無關緊要。

該乾的活,還是得幹。

但對於特務處中上層來說。

這聲槍響,意義非凡。

它預示著宋應閣在特務處的地位,牢不可破。

戴笠回到審訊室,瞥了眼躺在一灘血水上的毛人風,略有悸動。

宋應閣將手槍還給戴笠,安慰道:

“處長,還請節哀。

毛人風的結局,都是他咎由自取。

不值得您傷神。”

戴笠接過手槍,嘆息道:

“人死如燈滅。

生前的一切,已不重要。

將他厚葬了吧。”

“是,卑職會為其修墳立碑。”宋應閣回話道。

戴笠想了想,似乎覺得不妥,改口道:

“算了。土葬便是,不必立碑。”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宋應閣喚來沈煒,掏出五十法幣遞給他,道:

“買副棺木,將他葬了。”

“是。卑職這就去辦。”沈煒歡天喜地道。

一副普通的棺材,只要十幾元。

僱幾個苦力,挖坑填土,也用不了幾個錢。

這趟活,他至少能賺一半。

宋應閣最後看了眼地上的屍體,便離開了審訊室。

殺個毛人風,可謂是一波三折。

先是借特務處四一聚會的機會,宋應閣用偽造的信件和偷拍戴笠的相片,栽贓陷害,坐實毛人風紅黨的身份。

這一步,擊碎了戴笠對後者的信任。

後來,又利用藍錫之事,汙衊毛人風與小鬼子勾結,為此宋應閣血虧三萬日元。

這招一出,毛人風已是九死一生。

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宋應閣又祭出周偉瑲的屍體,並將錢大均拖下水。

把事情上升到戴笠無法掌控的地步。

就算戴笠想保,也保不住。

至此,毛人風必死無疑。

只有宋應閣知道,毛人風之死的意義有多重大。

這為他以後接手軍統,掃清了最大的障礙。

走出審訊室後,宋應閣敏銳地覺察到不一樣的氛圍。

許多人見到他之後,只敢低頭行禮。

偷偷看向他的眼神,已帶著幾分敬畏。

宋應閣來到電訊科,先和陳美麗聊了片刻,而後給洪木拍去個電報。

電文很短。

只有兩個字:如何。

為了斬草除根,毛萬理這個人留不得。

洪木在半個小時後,回了電報:萬事俱備。

宋應閣回報:“立即回京。”

待洪木帶著鐵證回到曹都巷,宋應閣會立即行使督察股副股長的權力,向戴笠稟明原委,將毛萬理下獄治罪。

次日上午,宋應閣打算向戴笠辭行,前往江城之際,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他的計劃。

錢大均乘車大搖大擺地駛入洪公祠,而後下車,一身戎裝站在庭院之中,朝著貼身警衛使了個眼色。

警衛會意,大聲喊道:

“戴處長,委員長有令,請你和特務處本部所有人員,來庭院聽候差遣。”

聲如洪鐘,傳遍了洪公祠。

戴笠此刻正在辦公室,聞聲走到窗邊,往下一瞧,發現是錢大均後,心裡不禁嘀咕了起來。

瞧他這架勢,似乎沒安好心。

他沒有立即下樓,決定再等等看。

特務處的其他人,也被警衛的聲音所驚,朝著庭院走去,準備一探究竟。

不多時,庭院已匯聚許多人。

鄭介民今早便已知曉內情。

此刻,故意上前詢問道:

“錢主任,委員長有何吩咐?”

錢大均清了清嗓子,道:

“不急。你先讓這些人列隊,亂糟糟的成何體統?”

鄭介民當即開始發號施令。

很快,一個還算整齊的佇列出現在庭院。

戴笠這時,仍未出現。

“繼續喊。”錢大均下令道。

聞言,警衛繼續扯著嗓子大喊:

“戴處長,請速速來庭院。”

戴笠避不開,只得下樓。

這時,宋應閣卻在樓梯口攔下了他。

“處長,錢主任來者不善啊。

不如您稍後片刻。

卑職出去探一探他口風?”

戴笠駐足,思考少頃,搖頭道:

“無妨。且下去會一會錢主任,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在特務處的大本營裡,他不信錢大均敢做什麼出格之事。

兩人快步走到庭院。

離著老遠,戴笠臉上就掛起笑容,提高音量道:

“錢主任,您傷勢如何?

我昨日去醫院探望,才得知您已出院。

後來去到錢公館,又碰上您閉門養傷,不見客人。

如今見到您,我這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點。

這次您中彈受傷,責任全在特務處。

我在這裡,先給您賠個不是。

不管您是打是罵,我絕無二話。”

錢大均笑眯眯地道:

“戴處長這是說哪裡的話?

特務處為黨國緝拿賊人,是盡忠盡責。

我被誤傷,只是個人時運不濟。

如何怪得了旁人?”

這番話,讓戴笠有些錯愕。

錢大均是什麼人,他還不清楚?

看似性格隨和,與世無爭。

但骨子裡卻錙銖必較,睚眥必報。

怎麼可能這麼大度?

戴笠弄不清狀況,只得謹慎道:

“錢主任心胸寬廣,實在是吾輩楷模。”

錢大均擺了擺手,道:

“戴處長精明能幹,更值得我學習啊。”

說著,突然臉一黑,話鋒一轉,厲聲喝道:

“尤其是欺上瞞下的本事。

整個黨國,也找不出幾人能與你比肩。”

戴笠的臉色頓時僵住了。

被錢大均當著眾多下屬呵斥,他面子有些掛不住了。

剛想開口反駁,但又硬生生止住了。

錢大均沒理由如此猖狂,除非有什麼依仗。

“錢主任,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不如入內,聽我向您解釋。”

錢大均冷笑一聲,掏出一封信,用受傷的手,艱難抽出其中的紙張,大聲念道:

“委員長手令。

戴笠欺上瞞下,包庇叛徒。

命其褪去上衣,立於眾人前。

由錢大均代我,打其三鞭,以儆效尤。”

唸完手令,錢大均冷聲道:

“戴處長,這手令,你可要檢視一番?”

戴笠一臉不可置信。

接到蔣光頭處死毛人風電報之時,他便意識到特務處內部有人通風報信。

處決完毛人風后,他便透過電報向蔣光頭道明瞭原委。

只說是念在同鄉之情,一時糊塗。

並言明,今日便會趕赴臨安請罪。

蔣光頭沒有回電。

他本以為是預設。

卻不曾想,竟派了錢大均來執行刑罰。

而且如此具有羞辱性。

他接過信,只是一眼,便確認了字跡是蔣光頭的無疑。

懸著的心,算是徹底死了。

“戴處長,別愣著了。

這上衣是你自己脫。

還是我命人幫你脫?”

戴笠面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

真在大庭廣眾之下,褪衣受刑。

那他以後在特務處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當現場陷入一片死寂之時,宋應閣上前一步,道:

“父債子還。

我與處長雖不是父子。

但我喊他一聲叔父。

也算半個兒子。

我願受此鞭刑。”

說完,宋應閣扔掉外套,褪去上衣,面對眾人而立,準備受刑。

戴笠露出感動之色。

特務處本部這麼多人。

事到臨頭,竟只有宋應閣一人敢挺身而出。

錢大均雖佩服宋應閣重情重義,但卻否定道:

“委員長之命,不可違背。

宋科長,你退到一邊去吧。”

宋應閣堅持道:

“卑職要求致電委員長。

盼委員長念在卑職一片孝心,能網開一面。

為此,卑職願受十鞭。”

錢大均正欲駁回。

魏斯、張貫富等人卻帶頭,喊道:

“懇請委員長網開一面。”

其餘特務處眾人見狀,也跟著喊了起來。

一時間,聲勢浩大。

見此情形,錢大均不驚反喜,心想:

“妙啊。

你們越為戴笠求情。

委員長就責罰的越狠。

好讓你們知曉,這特務處是誰說了算。”

一念至此,錢大均故作為難道:

“如此,我便請示一下委員長吧。”

說著,帶上譯電員和發報員,趕去了審訊室。

不多時,便將電報發去了臨安:

“宋應閣言願替戴笠受刑。

特務處集體懇求委員長網開一面,似有抗令之嫌。”

電報末尾的四個字,是錢大均特意加上。

他相信蔣光頭看了定會怒不可遏。

很快,蔣光頭的回電發來:

鞭戴笠六,鞭宋應閣十,仍有求情者,鞭三十。

錢大均拿著電報,如獲至寶,興沖沖地回到了庭院,當眾宣讀,而後道:

“膽敢不從者,上前一步!”

六鞭子,夠戴笠休息半個月了。

三十鞭子,可輕而易舉把人抽死。

戴笠知道再繼續下去,事情只會越鬧越大,更加收不了場,於是大聲道:

“請錢主任行刑。”

說著,褪去上衣,低頭看著地面。

“錢主任,我先受刑。”宋應閣搶先道。

揮鞭子是個力氣活,加之錢大均右臂有傷,只能左手持鞭。

左手不是他的慣用手,十鞭子抽下去,還剩多少力氣去抽戴笠?

這一點錢大均、戴笠心裡都清楚。

“也罷,便從你開始吧。”

錢大均走到宋應閣身後,左手拿著馬鞭,高高舉起,然後朝著後者的背部,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庭院迴盪。

一鞭過後,宋應閣背部,立即顯出血痕。

感受著背後火辣辣的痛,宋應閣忽然想到:

“加入特務處後,似乎只有周偉瑲和毛人風抽過自己鞭子。

如今這二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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