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比周霆琛想象中來得更快。
他根本就顧不上一邊的胡方達，眼裡只有莫芷瑤。
眼看著莫芷瑤蒼白如紙的臉，和那觸目驚心的血色，周霆琛幾乎無法思考。
他甚至想也不想，直接跟著跳上了救護車，一路上都緊緊握著莫芷瑤冰涼的手。
就連車上的護士都察覺到了他的緊繃和不安，出聲安慰他。
“先生，您別太擔心，傷者雖然失血較多，但目前看沒有生命危險，我們會盡快處理的，這裡離醫院不算遠，不會出事的。”
周霆琛聽見了護師的話，理智這才稍微迴歸，可是一雙眼睛依舊死死地鎖在莫芷瑤緊閉的雙眼上。
忍不住變得更加的擔心起來。
沒有生命危險，那腿呢？
會不會殘廢？
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一想到莫芷瑤可能因為自己而落下終身殘疾，他就心如刀絞。
救護車一路風馳電掣，很快抵達了最近的市中心醫院。
周霆琛緊緊地跟著護士，一路看著莫芷瑤被推進亮著紅燈的急救手術室。
直到手術室的大門關閉，他這才像是被抽去了渾身的骨頭，癱軟在走廊外的長椅上，腦子裡亂成一鍋粥。
莫芷瑤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工廠？
而且，是在那種千鈞一髮的時刻，毫不猶豫地推開了自己。
她難道不要命了嗎？
那巨大的機械臂砸下來的力道，他光是想想都覺得骨頭髮寒。
如果被砸中的人是他，又是那個位置……
周霆琛不敢再想下去。
不管怎麼樣，今天都是莫芷瑤救了他的命。
原本和莫家合作這件事就是他欠了莫芷瑤的，現在更加還不清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周霆琛卻忽然想到了之前莫芷瑤說的泡麵。
她說，他們第一次見面和泡麵有關。
可是周霆琛根本就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給過莫芷瑤泡麵。
這個傻姑娘，就算是真的因為一碗泡麵，值得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用命去償還嗎？
要是這樣，這一碗泡麵未免太貴重了。
這份突如其來的捨命相救，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
周霆琛從未想過，會有人如此純粹地為他付出，甚至不惜生命。
這份感情純粹的讓人捨不得觸碰。
就在周霆琛深深陷入這些情緒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推開了。
周霆琛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然後衝過去。
“醫生，剛才送進去的那個女孩兒還好嗎？”
那醫生看見周霆琛滿臉的焦急，立刻就摘下了口罩。
“你是病人家屬？手術很成功，問題不大，腿部的創口已經清理縫合，骨頭雖然有損傷，但萬幸沒有完全碎裂，固定之後好好休養，基本不會留下後遺症。”
聽見這話，周霆琛緊繃的神經這才鬆弛下來，深深地撥出一口氣。
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了原處。
“謝謝你。”
周霆琛連忙向醫生道謝，緊接著就看見護士推著病床出來了，周霆琛趕緊跟上。
看著莫芷瑤安靜地沉睡著，以及依舊蒼白的臉，周霆琛心中的愧疚感愈發的濃烈。
今天這樣的事情本不應該發生的。
胡方達來邀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只是他過於自信，覺得不管是什麼情況自己都能夠應付得了。
沒想到這些傢伙居然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
竟然直接殺人滅口！
要不是他，莫芷瑤根本就不用承受這一切。
莫芷瑤悠悠轉醒的時候，麻藥的勁兒還沒完全過去，腿上傳來陣陣鈍痛。
她一睜眼，就看到周霆琛坐在床邊，雙眼佈滿血絲，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憔悴還有幾乎要溢位來的愧疚。
“霆琛……”
她聲音沙啞，帶著初醒的虛弱。
周霆琛被這聲音一驚，猛地抬頭，見她醒了，眼中情緒翻湧，聲音十分溫柔。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腿還疼嗎？”
他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對待什麼脆弱寶貝的瓷器。
莫芷瑤虛弱地笑了笑，故作輕鬆。
“還好，麻藥很管用，我一點都不覺得疼。”
可是她越是這樣，周霆琛心裡就越是自責。
“怎麼可能不疼，你流了那麼多血……”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莫芷瑤打斷。
“你別這樣，我是自願救你的，就算有什麼樣的後果，都是我自己願意的。”
她企圖減輕周霆琛的負罪感。
“自願？”
周霆琛的聲音都變了調，滿心都是怒火和心疼。
“那可是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萬一，萬一你……”
一想到那樣的可能，周霆琛都要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
莫芷瑤眼神溫和執著，定定地看著他。
“可是我只慶幸自己今天來了！”
她不敢想後果，如果今天她沒來，那躺在這裡，甚至可能已經不在人世的，就是周霆琛了。
而現在她只是受傷而已，不管怎麼看，這筆買賣都划算極了。
見她這麼說，周霆琛心裡說不出究竟是什麼滋味。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今天怎麼會突然去工廠？是誰讓你去的？”
周霆琛下意識地懷疑，這會不會又是誰設下的圈套，只是莫芷瑤成了意外的犧牲品。
莫芷瑤搖了搖頭，輕聲解釋。
“不是誰讓我去的，我今天剛好在附近談一個合作，結束後想去找你，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就問了你的助理趙魚，她說你來工廠視察了，我問了地址就直接過來了。”
只是沒有想到剛看見周霆琛，就看見了那一幕。
當時她壓根就沒有思考，憑藉著本能就衝了過去。
周霆琛聽著她的話，舔了舔嘴唇。
“你不該這麼做，太危險了，你有沒有想過，幸好是你躲開了，你要是沒有躲開的話，該怎麼辦？”
莫芷瑤看著他，眼神裡的情緒毫不掩飾，她伸出沒有輸液的手，輕輕覆上他發抖的手背。
“周霆琛，如果今天遇見危險的人是我，你會這樣救我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到幾乎不需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