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第二天，狂風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意依舊刺骨。
小王溝，李家溝，桃花村，杏林村的四位村長，裹著單薄的舊襖，領著各自精挑細選出來的幾十號村民，艱難地跋涉而來。
他們個個凍得臉色青白，嘴唇發紫，身體不受控制地哆嗦著。
荒地上，積雪被踩踏出一條小路。
路的盡頭，趙安瀾一身紅色衣裙，靜靜地站在那裡，一點也不受寒風影響。
紅衣少女在蒼茫雪地的背景中，顯得格外醒目。
看到趙安瀾，幾位村長連忙小跑幾步上前，臉上堆起敬畏又帶著點討好的笑容。
“東家，按您的吩咐，我們把人都帶來了，請您過目。”
趙安瀾的目光落在他們身後那群同樣凍得瑟瑟發抖，眼神裡充滿忐忑與期盼的村民，微微頷首。
她沒說話，只給了身旁的柳老根一個眼神。
柳老根立刻心領神會，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快步走到幾位村長身邊，壓低了聲音，嘀嘀咕咕地交代起來。
只見幾位村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恍然大悟，趕緊轉身對著自己帶來的村民吆喝著。
“都聽著，男的一隊，女的一隊，分開站好，站整齊點，東家要親自挑人。”
“快，男的站這邊，女的站那邊。”
“別磨蹭，站好了，把頭都抬起來點。”
村民們被村長們反覆叮囑過東家的厲害，更知道這是關乎全家性命的機會，哪敢怠慢？
一陣短暫的的騷動後，幾十個村民迅速按照指示，男女分開，各自排成了幾排。
男人們大多身材粗壯，臉上帶著滄桑和凍傷的痕跡。
女人們則顯得更拘謹些，但眼神裡同樣充滿了渴望。
他們都下意識地微低著頭，不敢直視前方那位年輕得過分的紅衣少女。
趙安瀾的目光緩緩掃過這幾排人，她重點看了看男女的比例，發現每個村子帶來的男女數量都還算均衡，並沒有刻意只帶青壯男子過來充數。
這讓她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嗯，這幾人還算聽話，並沒有陽奉陰違。
她緩步上前，開始挑人，不過並沒有過多挑剔外貌，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體格和精神狀態上。
她隨意地點了幾個看起來體格最健碩，眼神也相對沉穩的漢子，“你，你，還有你，出列。”
被點到的漢子臉上瞬間湧起激動和緊張，趕緊依言站了出來。
之後，趙安瀾的目光在女人們身上停留的時間似乎更長一些。
她挑選的標準也更偏向於體格健壯，手腳麻利，以及眼神裡透著一股韌勁的。
同樣點了幾個，“你，你，你旁邊那個穿藍襖子的，還有你也出列。”
被點到的婦女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喜，連忙站了出來。
很快，趙安瀾就從每個村子挑選出了五個青壯男子和五個健壯婦女。
不多不少，正好符合她之前說的每個村子五個人的要求。
幾位村長看著被選出來的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有些困惑。
選青壯男子幹活開荒，他們理解。
但每個村子還特意多選五個婦女？這，這能幹什麼重活？難道是去做飯？那也用不了這麼多啊？
難道東家這裡也缺洗衣縫補的婆子？可看這架勢也不像。
柳老根將幾個村長臉上的的疑惑盡收眼底。
低聲解釋道：“幾位老哥，別犯嘀咕了，咱們東家啊，跟別人不一樣，格外體恤咱們這些窮苦人家的婦人。
東家常說，婦人頂半邊天，能幹的活計多著呢，開荒墾田或許力氣不如男丁，但種地，除草，甚至日後作坊裡的精細活，哪樣離得開她們？
東家這是給婦人們一條活路，也讓她們能憑力氣掙口飯吃，養家餬口。
你們今天要是隻帶了青壯過來，那可就真壞事了，東家肯定一個都不會收的。”
幾位村長聽完柳老根的話，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他們心裡那點疑惑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慶幸和後怕。
還好，還好昨天柳老根強調了又強調，他們回去選人時，雖然心裡嘀咕，但還是老老實實把村裡最勤快，最能幹的婦人也帶了過來。
要是真只帶了男人，肯定就錯失了這寶貴的機會，幾位村長背上都驚出一層冷汗。
這位東家，行事果然不同凡響。
“人選定好了。”趙安瀾清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村長們的思緒。
柳老根立刻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契約文書，栓子負責登記名字和按手印。
被選中的二十人排著隊，帶著對未來的憧憬，鄭重地在自己的名字旁按下了鮮紅的手印。
簽完契約，趙安瀾便不再多言，對柳老根吩咐道：“柳管事，帶他們去安置，熟悉環境，安排食宿，明日開始，自有活計派下。”
“是，東家。”柳老根精神抖擻地應下，招呼著這二十個還有些懵懂的新人。
“都跟我來，先去認認地方，領被褥衣服，咱們這裡別的不說，東家給的住處，那是真暖和。”
新人們帶著激動和好奇，跟著柳老根走了。
幾位村長也千恩萬謝地告辭，腳步都比來時輕快了許多，急著回去把好訊息告訴村裡人。
接下來的日子，柳樹村的火炕火牆技術組按照趙安瀾的安排，迅速分成了兩隊。
一隊由經驗最老的匠人帶隊，前往安陵縣縣衙。
他們的任務是為縣令安風，縣丞吳大人等人改造居所，建造火炕與火牆。
另一隊則稍顯龐大，由經驗豐富的匠人帶領著新培養出的學徒，分成幾個小組，奔赴小王溝，李家溝，桃花村和杏林村這四個剛剛簽下契約的村子。
他們的任務則是為這些村子建造和柳樹村的平方一樣的公共保暖房。
匠人們每到一個村子，都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村民們感受著那神奇的暖意從新建的房子裡透出來，眼中充滿了驚喜和感激。
趙安瀾的名號，迅速在幾個村子裡紮下了根，甚至傳得更遠。
火炕火牆的生意，就這樣轟轟烈烈地步入了正軌。
訂單也漸漸多了起來，先是縣城裡那些訊息靈通的富戶，商賈。
見識過縣衙的樣板間效果之後，紛紛派人帶著銀錢湧向柳樹村。
接著，周邊一些條件稍好些的村鎮，也聞風而動。
顧季安負責接洽和談價，技術組負責施工和帶學徒。
柳樹村一時間成了安陵縣最熱鬧的地方。
每天都有牛車馬車進出，拉走的是材料，送來的是白花花的銀子。
趙安瀾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顧明姍捧著小賬本，喜滋滋地來彙報進項。
“安瀾，今日縣城王員外家定了一個主屋連帶兩個廂房，要求用上好的青磚和耐火泥，工料全包，收了一百八十兩。”
“李鄉紳家要得急，加急費給了二十兩，總共入賬一百二十兩。”
……
遇到那些不差錢又追求享受的豪奢富戶，開口就要特殊定製。
比如更大更平整的火炕，雕花的火牆飾面，甚至要求將暖道延伸到書房、花廳的，那價錢更是水漲船高。
碰到這種大客戶，趙安瀾一天的收入就能輕鬆突破幾百兩銀子，而且只多不少。
看著儲物手鐲裡那迅速堆積起來的銀錠和銅錢，趙安瀾晚上睡覺時，嘴角都是彎著的。
好幾次做夢，都夢見自己躺在了一座金光閃閃的小山上，那感覺，別提多踏實了。
不過，趙安瀾清醒得很。
銀子嘛，當然是多多益善。
這火炕火牆的生意雖然紅火，但終究有其侷限性和季節性。
而且，這終究是基建類的生意，依賴性較強。
想要真正站穩腳跟，實現自己心中更大的藍圖，必須開闢新的財路。
她的腦子又開始飛快地轉動起來，很快，一個念頭清晰地跳了出來。
豆製品。
豆芽，豆漿，豆腐，豆乾……
而且豆製品的原料易得，技術門檻相對不高，市場需求量巨大，而且深加工潛力無限。
這簡直是天賜的，適合在苦寒之地發展的好專案。
想到就幹，雷厲風行是趙安瀾的風格。
她立刻行動起來，在一樓選了一間空房間。
讓顧明斯幾個小少年簡單打掃了一下，便開始自己的實驗了。
先是從系統裡買了幾個物美價廉的粗陶缸，整齊地碼放在牆角。
又買了幾袋顆粒飽滿的上好黃豆，指揮著顧明斯，顧明祁，顧明柏三兄弟開始幹活了。
三人不懂趙安瀾在幹什麼，但勝在聽話。
趙安瀾見三兄弟準備好了，便挽起袖子，親自動手示範。
“看好了，豆子要先仔細挑揀，壞的，癟的都不要，不然容易爛。
然後，要用溫水浸泡，時間要掌握好，泡好後瀝乾水分，均勻鋪在缸底，不能太厚，上面要蓋上透氣的溼布，每天要定時淋水，水溫也有講究，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熱。”
她一邊講解，一邊動作麻利地操作著。
三個小少年看得認真，連連點頭，覺得安瀾姐姐懂得真多。
很快，幾大缸黃豆都按照趙安瀾的要求處理好了，蓋上了溼潤的粗麻布。
看著這幾個大缸，趙安瀾彷彿已經看到了脆生生的豆芽在向她招手。
雖然，在萬界交易系統裡也能買到豆芽，可自己發的肯定不一樣。
“行了，這幾天你們三個就輪流看著點，按我剛才說的法子淋水，注意溫度變化。”趙安瀾吩咐道。
“是，安瀾姐姐，保證看好。”三兄弟齊聲應道。
趙安瀾剛直起腰，準備回自己書房去琢磨下一步的豆腐製作工藝時，就聽到院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砰！砰！砰！”
一陣急促而猛烈的拍門聲，混雜著嘈雜的聲音，傳入趙安瀾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