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警告聲像一根鋼針，狠狠扎進周墨的腦仁。

【地脈汙染度+20%】

他甚至來不及細想，手中燒得通紅的玄鐵塊已經本能地浸入了腰間的水袋。

“嗤啦——！”

根本不是尋常的淬火聲。

靈泉水像是被潑進了滾油，瞬間炸開，沸騰的水汽沖天而起，竟在半空中扭曲、盤繞，凝成一條猙獰的、不斷嘶吼的蛇形虛影，隨後才不甘地消散。

“什麼鬼東西……”周墨低聲咒罵了一句，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也就在這時，阿木帶著一股沙塵與血腥味衝到了熔爐邊，他的頭盔都跑丟了，頭髮上沾著凝固的黑血。

“墨哥！封印……封印裂開了！”他指著遠方，嗓子像是被砂紙磨過，“那口子，能塞進去十頭駱駝！黑氣跟噴泉似的往外冒，弟兄們離著老遠都覺得頭暈想吐！”

周墨沒回頭看他，只是將淬火完成、已經初具雛形的刃片扔在鐵砧上，又夾起一塊燒紅的鐵胚，鐵錘掄圓了砸下去。

“鐺！鐺！鐺！”

火星濺了阿木一臉。

“讓王二帶上所有的神火牆泥，立刻去裂口！”周墨的聲音在鐵錘的撞擊聲中顯得格外清晰，“告訴他，能堵多少堵多少！堵不住，就把老子也一起埋進去！”

“墨哥！”

“執行命令！”

黑沙淵的裂口，已然成了一道醜陋的傷疤。

西軍沒有趁機衝殺，反而以裂口為中心，豎起了一座座簡易的攻城塔，塔頂上，巨大的蛇形圖騰旗幟正迎著汙濁的黑風招展。

周墨躲在一處沙丘後，用望遠鏡觀察著。

“他們不急著出來，是在等什麼？”阿木在他身邊，已經換上了第一批趕製出來的玄鐵胸甲，雖然粗糙，但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他們在舉行儀式，加劇汙染。”周墨放下望遠鏡，“汙染越重，封印對他們的壓制就越弱。我們不能等。”

他指了指那些高聳的攻城塔，“阿木，你帶騎兵，從正面衝，把那些塔給我全掀了，動靜越大越好。”

“那你呢，墨哥？”

“我繞後。”周墨拍了拍阿木的肩膀，“他們這麼大張旗鼓，肯定有個核心。我去把那個核心給他們掐了。”

周墨說完，身形一矮，像一隻貼地滑行的蜥蜴，沿著峽谷的陰影快速潛入。

峽谷深處，血腥味濃得化不開。

數十名身穿黑袍的西軍祭司正圍著一個巨大的血池，池中浸泡著哀嚎的俘虜。

血池中央，一座完全由玄鐵鑄造的祭壇上，擺放著一顆跳動不休，如同心臟般的“荒核”。

“……以血為引，喚醒沉睡的……”

祭司們的吟唱聲尖銳而詭異。

“喚醒你奶奶個腿。”周墨蹲在巖壁上，自言自語。

他能感覺到，一股龐大的能量正在祭壇下方匯聚。空間晶核！絕對就在那下面！

不能再等了。

周墨眼中閃過一絲電光，無形的力場瞬間籠罩了整個血池。

下一秒，沒有爆炸聲，只有一聲沉悶的“噗”。

整個血池的血液彷彿失去了重力，猛地向上升騰、匯聚，然後又被一股巨力狠狠砸下！血水混合著碎肉，如同瀑布般倒灌回池中。

那座沉重的玄鐵祭壇被這股力量掀得凌空飛起，在空中翻滾著，像個磨盤一樣將周圍來不及躲閃的祭司們砸成了肉泥。

就是現在！

周墨從巖壁上一躍而下，直奔那空空如也的祭壇基座。那股熟悉的能量波動，就在腳下！

可他的腳剛一沾地，腳踝處便傳來一陣冰冷的觸感和巨大的拉力。

“咔嚓！”

一條通體漆黑的玄鐵鎖鏈不知從何處射來，死死地纏住了他的腳踝。

一個陰冷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

“抓到你了，小老鼠。”

“小老鼠？”周墨低頭看了一眼腳踝，那條玄鐵鎖鏈黑得發亮，表面流動著一層令人作嘔的灰色能量。“你見過這麼壯的老鼠？”

他反手一刀，對著鎖鏈就劈了下去。

“鏘！”

一聲脆響，火星四濺。鎖鏈上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印，反倒是他那柄好不容易鍛出來的玄鐵刀，刀刃接觸的地方像是被濃酸潑過，瞬間腐蝕出一個猙獰的缺口。

“媽的……”周墨心疼得直抽氣，這可是玄鐵！

那個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沒用的。這‘縛魂鎖’纏上的是你的魂，不是你的腿。”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身披繪有蛇形圖騰的重甲，手中託著一塊不規則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荒核碎片。西軍主將。

周墨懶得跟他廢話。

魂？老子現在最煩的就是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他不再管鎖鏈，轉身將那柄已經半殘的刀狠狠`插`進祭壇基座的縫隙裡，用盡全力向上一撬！

“咯吱——！”

岩石崩裂，一塊拳頭大小、通體剔透、內部彷彿有星河流轉的晶石被硬生生撬了出來，彈到半空中。

空間晶核！

周墨伸手撈住，一股純粹而龐大的能量瞬間湧入手心。也就在同一秒，他腰間的靈泉水袋猛地一燙，腦子裡幾乎同時炸開兩個聲音。

一個是冰冷的系統提示：【警告！檢測到未處理的空間晶核！強行吸收將導致靈泉被高濃度能量汙染！】

另一個，則是遠方戰場傳來的，阿木那已經變了調的怒吼。

“盾牌！舉盾！頂住！！”

緊接著，是那種獨屬於重型軍械的、沉悶得讓人心頭髮慌的悶響。

“噗！噗！噗！”

玄鐵弩！他們把那玩意兒也搬出來了！騎兵在那種東西面前，就是活靶子！

西軍主將看著周墨手裡的晶核，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貪婪與暴怒交織的神情。“放下聖物！你這隻該死的爬蟲！”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荒核碎片，開始吟唱起一種周墨完全聽不懂，但每一個音節都讓空氣中汙染的黑氣變得更加濃稠的咒語。

黑沙淵的裂口處，那沖天的黑氣光柱，似乎又漲大了幾分。

來不及了。

周墨看了一眼遠處被壓制得抬不起頭的騎兵陣線，又看了一眼正在施法的敵軍主將，最後看了一眼手裡的晶核。

去他媽的汙染！

他五指用力，狠狠一捏！

“咔嚓！”

晶核應聲而碎。沒有想象中的能量爆炸，只有一股無形的、無法形容的恐怖吸力以他的手掌為中心，驟然擴散！

【靈泉汙染度+30%！】

【靈泉剩餘量-50%！】

劇痛從腰間傳來，像是有根燒紅的鐵釺子捅進了腎裡。

周墨悶哼一聲，半跪在地，但他面前的空氣，卻憑空出現了一道道極不穩定的黑色裂隙。

那些呼嘯而來的、足以洞穿鐵甲的玄鐵弩箭，在靠近他三尺之內時，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然後被那些憑空出現的空間裂隙悄無聲息地吞噬，連一點聲音都沒留下。

吟唱聲戛然而止。西軍主將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