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愣住了,沒想到試煉是這個。
但他身後的薩滿卻渾身一顫,老淚縱橫地跪倒在地。
“神諭啊!這是神諭!救世主是要我們親手為自己創造一片綠洲!”
整個金帳部都沸騰了,他們高呼著“救世主”的名號,彷彿種樹是什麼至高無上的榮耀。
周墨也沒想到,自己的計劃竟然讓薩滿視自己為救世主。
不過,既然對自己有利,那就不要澄清了。
看著浩浩蕩蕩開始準備遷徙的金帳部,胡伯控制不住好奇心,湊過來,壓著嗓子:“鎮長,您這……真讓他們去種樹啊?”
“不然呢?留著他們在我門口天天喊祖宗?”周墨揉了揉眉心,轉身往回走,“阿木呢?叫他來見我。”
夜裡,周墨的房間裡。
面板黝黑的阿木,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眼神銳利,此刻正靜靜地站在他面前。
“那張紙條你也看到了。”周墨把那張非紙非帛的字條推過去,“我需要你帶一支最好的探險隊,去找這個所謂的‘第一重封印’。不管它是什麼,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是。”阿木惜字如金。
“還有,”周墨看向胡伯,“明天開始,以我的名義,在鎮子裡舉辦‘靈泉祈福大會’,廣邀周邊所有活不下去的流民前來朝聖。告訴他們,靈泉的恩澤,人人有份。”
胡伯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沒錯,”周墨的指節輕輕敲著桌子,發出沉悶的聲響,“給我把人聚起來。挑那些最能打、最不怕死的,單獨編成一隊。這世道,光有神仙名頭可不夠,還得有能握緊刀子的手。”
風沙卷著熱浪,颳得人睜不開眼。這裡是鎮民口中的“死亡禁區”,連最老練的獵人也不敢輕易涉足。阿木卻像一頭孤狼,帶著他最精銳的探險隊,在這裡已經搜尋了三天。
“隊長,你看那!”一個隊員指著前方。
沙丘之下,半截黢黑的石碑探出地面,上面刻著古怪的蛇形圖騰,彷彿活物一般,在晃動的光影裡扭`動。
阿木做了個手勢,讓隊員們原地待命,自己獨自上前。
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那冰冷的蛇形圖騰——
天,黑了。
毫無徵兆,狂風驟起,黃沙漫天,一個巨大的漩渦以石碑為中心瘋狂旋轉,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嘶吼。
這不是自然形成的沙暴。
“隊長!”隊員們的呼喊聲瞬間被風沙吞沒。
……
鎮長小院裡,周墨正聽著胡伯彙報“靈泉祈福大會”的籌備情況。
“……按您的吩咐,訊息已經放出去了,周圍好幾個部族的流民都往咱們這兒趕,只是葉爾羌那邊……”
周墨突然抬手,打斷了胡伯的話。他眉頭緊鎖,側耳在傾聽什麼。
“鎮長?”
“胡伯,立刻封鎖鎮子,任何人不許進出!”
話音未落,周墨的身影已經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出現在了沙暴的中心。四周飛沙走石,可詭異的是,狂風到了他身邊三尺,便自動繞開。
阿木正用刀插在沙地裡,勉力支撐著身體,看到周墨,眼神裡全是震驚。
“退後!”周墨低喝一聲,徑直走向那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石碑。
他沒有猶豫,將隨身攜帶的靈泉水囊開啟,傾倒而下。
“嘶——”
彷彿滾油潑上烙鐵,石碑冒出陣陣黑氣。周墨的眼前猛地一花,整個世界都變了。
他看到了一座遠比現在繁華的古城,一個頭戴王冠的領主,正站在巨大的祭壇上,將一池又一池的靈泉水灌入地面的溝壑。
隨著他的狂笑,大地開裂,一條由黃沙與白骨組成的遠古巨蛇破土而出,遮天蔽日。緊接著,便是無盡的毀滅,綠洲化為沙漠,生靈塗炭。
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風停了,沙落了,天空恢復了明淨。那塊石碑上的圖騰已經消失,變成了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鎮長……”阿木走了過來,心有餘悸。
周墨沒看他,目光投向遠處沙丘的背脊。
“有人趁亂來過了。”
沙地上,幾道淺淺的腳印正迅速被流沙掩蓋,方向,正是葉爾羌使團的營地。
“要追嗎?”
“不必。”周墨嘴角扯了一下,“我給公主準備的‘伴手禮’,想必也快送到了。”
話音剛落,遠方地平線上,猛地騰起一團火球,緊接著,一聲沉悶的巨響才姍姍來遲地傳了過來。
“轟——隆!”
胡伯正焦急地在鎮牆上張望,被這聲爆炸嚇得一哆嗦,眼睜睜看著葉爾羌營地方向冒起了滾滾濃煙。完了完了,這下要打仗了!
他連滾帶爬地跑回小院,正看到周墨好端端地站在院子裡,拍打著身上的沙土。
“鎮長!您可回來了!葉爾羌那邊……炸了!”胡伯上氣不接下氣。
“嗯,聽見了。”周墨一臉平靜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動靜還不小。”
“是您乾的?”胡伯的聲音都在發顫。
“我哪有那閒工夫。”
周墨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說。
“我就是在鎮子外頭那個廢棄的泉眼坑裡,倒了點不怎麼幹淨的水。誰知道公主殿下的人那麼看得起它,非要當成寶貝偷回去。你說說,這能怪誰?只能怪他們那馬車,質量太差,顛一下就炸了。”
胡伯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可……可這下,葉爾羌汗國還不跟咱們拼命?”
“拼命?”
周墨嗤笑一聲,滿不在乎地說道。
“她怎麼跟她父汗解釋,她的親衛隊鬼鬼祟祟跑到我的地盤上,偷一坑洗腳水,結果把自己給炸上了天?她現在,比誰都希望這件事沒發生過。”
靈泉祈福大會還沒開,就先聽了一聲巨響。
整個沙海鎮的鎮民都湧上了街,伸著脖子往葉爾羌營地的方向看,那沖天的黑煙,隔著老遠都看得一清二楚。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天爺啊,葉爾羌人要屠城了!”
“天啊,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恐慌迅速蔓延,胡伯在鎮牆上急得團團轉,嗓子都快喊啞了,可根本沒人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