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他一眼,轉而問明輝,“昨天你說的龍吸水是怎麼回事?”
“媽媽不讓說......”明輝立刻低下頭。
我循循善誘,“姐姐剛幫你改作業,你也該告訴我點什麼吧?”
明輝左右張望,確定沒人注意這邊,這才壓低聲音,“玉鏡湖底下鎖著一條龍。”
“誰告訴你的?”我追問道,心跳不自覺加快。
安德軒見明輝鉛筆斷了,忙不迭去削鉛筆,順便豎起耳朵偷聽。
“全村人都知道,我姑姑親眼見過!”明輝驕傲地挺起小胸脯。
“你姑姑在哪?我能見見她嗎?”
明輝突然沉默,低頭專注地寫起作業,彷彿沒聽見我的問題。
安德軒眼珠一轉,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小老弟,嚐嚐榴蓮糖!”
明輝接過糖果,眼睛發亮,“謝謝哥哥!”
“說說你姑姑的事唄?”安德軒趁機問道。
明輝晃晃手指,一臉狡黠,“這點糖可不夠......”
“給你給你,全給你!”安德軒把剩下的糖都倒出來,“快說說!”
明輝藏好糖果,左右張望後小聲道:“龍吸水的時候,大風一來把姑姑刮飛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怎麼會......”
話音未落,車瑩突然回來了。她神色緊張地看了看我們,催促明輝回房寫作業。小傢伙抱著作業本一溜煙跑了,連糖都來不及拿。
我和安德軒對視一眼,默契地離開民宿。清晨的村子籠罩在薄霧中,遠處的玉鏡湖若隱若現。
“去村裡打聽打聽。”我說,“既然全村人都知道這事。”
村裡出奇安靜,街上難見老人。零星幾個年輕人行色匆匆,見到我們投來警惕的目光。
直到看見一家甜茶館,安德軒恍然大悟,“對了,雪區老人都愛泡甜茶館!”
推開門,濃郁的酥油茶香撲面而來。幾位老人圍坐在爐火旁,低聲交談。隨便找塊地方歇著,點了茶點。
一位老奶奶在我們身邊落座,笑容和藹,“外地來的吧?”
閒聊幾句後,我們提起玉鏡湖的龍,老人眼中滿是憂慮,卻如數家珍:“傳說古時有條惡龍作亂,後來被龍王鎖在湖底黑洞裡。那黑洞通向東淵,深不見底。”
“龍王讓村民世代看管,若見'狂風驟雨、銀河洲倒灌',就是惡龍要掙脫鎖鏈。每逢這時,都要有人獻祭......”
老人說到這裡,突然住了口,端起茶杯掩飾尷尬。
“前些年真出現過龍吸水,村裡都說惡龍要出來了。後來氣象專家說那是水龍捲,這事也就平息了......”
我注意到老人說這話時,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茶杯邊緣,眼神閃爍。
“那次龍吸水,是不是有人......”我試探著問。
不由想起了BJ北新橋的鎖龍井。窗外的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意,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是個流傳已久的傳說,說是當年吳伯溫和姚廣孝在勘察BJ地形時,發現了九個直通海底的海眼。傳說中,這些海眼是龍族出入人間的通道,若不加以控制,將會給京城帶來災難。
姚廣孝在北新橋的一口井中,用鎖鏈困住了一條惡龍。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更在井畔豎起了座鎮海古寺。寺廟的簷角上掛著銅鈴,每當風起,鈴聲便會驅散邪祟。
“待到這座橋樑年久失修時,重建新橋時,惡龍才能掙脫鎖鏈。”這是姚廣孝留下的預言。
可這地方後來改名北新橋,這座橋便永遠也不會變舊,那條龍也就永遠被困在井底。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感嘆古人的智慧。
夕陽的餘暉灑在窗臺上,我輕輕嘆了口氣,想起那些年日軍曾試圖揭開井底的秘密。他們集結了大批士兵去拉那條鎖鏈,拉出去好幾條街,卻始終看不到盡頭。
“當時的情景可嚇人了。”老奶奶顫抖著聲音說,“那些日本兵像瘋了一樣,用繩子接著繩子往外拉,可那鎖鏈就像沒有盡頭似的。”
井底傳來的咆哮聲和腥臭味,最終嚇退了這些不速之客。老奶奶說,有人親眼看見,當時井口冒出一股黑氣,幾個膽大的日本兵當場就暈了過去。
“奶奶,您當真目睹過那水龍捲現象嗎?”我忍不住追問道,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屋內昏暗的光線下,老人的臉上佈滿了深深的皺紋。
老人家緩緩點頭,渾濁的眼中閃過憂慮:“見過,鄉親們都親眼目睹過。那天,天空突然變得漆黑,湖面上升起一道水柱,足有三層樓那麼高。”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什麼可怕的事情:“你家不就在那湖畔小院嗎?車瑩他們可是受害者家屬,之前還有電視臺去採訪過呢。那些記者來來往往,折騰了好幾天。”
我和安德軒對視一眼,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老奶奶嘆了口氣,佝僂的身子微微顫抖:“車瑩一個寡婦,不願提這些也是正常。二十年前她丈夫的姐姐卓瑪在湖邊玩耍時,被那水龍捲給裹走了,至今下落不明。那天的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後來車瑩生了個女兒,卻精神失常,終日閉門不出。村裡人都說,這是得罪了湖底的惡龍。那孩子生下來就不正常,眼睛總是直勾勾地盯著湖面。”
我心裡一驚,昨天在車瑩家,我們只見到了明輝,並沒有看到她還有個女兒。房間裡突然安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那天在掃把間看到的那雙眼睛,莫非就是車瑩的女兒?想到這裡,我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你們年輕人可能不信這些,但我們這些老人都知道,湖裡的東西不能招惹。”老奶奶的聲音越來越低,“每到月圓之夜,湖面上總能聽到奇怪的聲音。”
天色漸晚,傍晚。我們向老奶奶告別,踏著夕陽的餘暉回到民宿。
車瑩正在廚房忙活,鍋鏟敲擊的聲音清脆悅耳。見我們回來,她臉上堆滿笑容:“吃飯了嗎?我煮了些麵條。”
我禮貌地回應:“已經吃過了,謝謝車瑩姐。”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廚房裡飄來陣陣香氣,但我總覺得其中混雜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安德軒似乎也聞到了,皺了皺眉頭。
回到樓上,我和安德軒對視一眼,無聲地達成共識:等車瑩睡著後去那間小木屋一探究竟。
夜深人靜,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遠處的湖面泛著銀光,偶爾傳來幾聲蛙鳴。
我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敲了敲安德軒的窗戶。他很快出來,我們像兩個小偷一樣,躡手躡腳地下樓。木質樓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讓人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