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宗這時對陳東道:“東哥,你稍微危險點。帶十五個精銳去吧,秘密告訴林東叔,直接下死手,然後就帶他和阿唐他們一起回來。”
“明白。”陳東立刻起身,打電話給林東喊吃酒。
曹耀宗接著也就消失了。
這一頭。
楊鵬正納悶問林東:“小寡婦過生日,陳東怎麼反而喊咱們在外邊吃酒。”
林東神情有點落寞,強顏歡笑道:“耀宗又不在家,咱們哪好去。”
“那李經邁他們不是都去。”楊鵬哪壺不開提哪壺。
阿唐和林東親近,聞言不耐煩了,道:“李經邁,盛宣懷他們什麼身份,咱們和曹哥熟,但夠得上那些人麼?搞不成東哥就是代表曹家請咱們的。”
林東聞言心裡倒是舒服了些。
遠處車來。
楊鵬又嘖嘖有聲:“踏馬的,陳東在上海灘也就是江湖人,現在倒上臺面了。”
林東忽覺得這廝腔調有點黃麻子的味道。
這其實就是黃麻子。
黃麻子自己卻渾然不覺,只在想,媽的巴子的,你們今晚都別想好。
尤其林東這個老東西。
唰——車門開啟,陳東笑容滿面:“哎呀,東叔,楊探長。走走走,咱們去對街富春樓,今兒喝個痛快。”
黃麻子見他身後幾個腰間鼓鼓囊囊,隨口問:“怎麼還帶傢伙呢?”
陳東很自然的炫耀:“今天不是搞慈善票了麼,嘿,上海縣地界直接進了2000大洋。我最少撈三百,老子馬上就發達了,戲文裡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踏馬不得帶些防身的啊。”
眾人鬨堂大笑,都說這貨小人得志。
隨即一起去往富春樓。
黃麻子心裡有鬼,習慣性拖後。
陳東也不管他勾著林東:“是不是心裡不舒服,小寡婦生日不是不喊你,李經邁他們女眷也去。今兒我來,是韓小姐宋小姐他們特地交代。讓我替耀宗請大家的,還必須讓你上座。”
黃麻子心想,呵,等夜裡送你們上路,老子坐小寡婦身上去。
雨越發大了。
一群人進店,掌櫃見都是巡捕大爺急忙賠笑。
陳東招呼:“你們都上樓坐。我和東叔點菜。”
黃麻子也不多想,往樓上去。
陳東馬上喝了幾斤假酒似的,繼續咋呼各種菜名。
直到黃麻子肯定坐下了。
他還在咋呼,但拿筆刷刷寫了行字。
林東一愣,猛點頭。
外邊這時人影閃動,進巡捕房。
林東知道是陳東的人,也不吭聲,/老/江/湖笑眯眯跟著陳東上樓。
黃麻子“老卵”慣了,換皮還是那副德行,雖沒坐主座,但坐主座邊上,還在那裡老氣橫秋使喚年輕巡捕:“你兜裡煙也不跳一跳?”
這踏馬一圈/人/大/家都是各抽各的,分也不夠啊。
小巡捕無奈,林東按著他:“滑頭你丫的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黃麻子頓時一愣。
林東滿臉不爽:“今兒陳東請客,等會上幾條煙,抽不死你,逮住個孩子薅!”
陳東打岔:“老闆,先上酒。”
黃麻子怏怏閉嘴,忽也覺得自己剛剛也有點太隨性了。
反正就今晚了,忍一忍唄。
於是等會他又擠出笑容:“來來來,東哥,別和我計較,我也是難得開開玩笑。”
林東:“哪能呢。咱們幹了!”
黃麻子酒量不好,眼看他一杯白酒,無奈也只能喝下去。
喝完都有點頭暈。
林東卻又體貼給他夾菜,自己去打圈和弟兄們勾肩搭背胡說八道。
黃麻子也沒在意,期間偶有人來敬酒,黃麻子不好不喝。
也就一刻鐘,他真有點多了,趕緊瘋狂提醒自己,穩住穩住。
忽然,陳東又舉起一杯:“鵬哥。”
黃麻子:“不不不,陳老闆,我是真喝不動,緩一緩行不。”
陳東不爽的放下,邊上阿唐轟隆一拍桌子:“黃麻子,有你這樣的麼?”
黃麻子叫苦:“我不是不給他面子,我都要吐了。”
說完覺得全場氣氛冰冷。
黃麻子猛然反應過來,酒都有點醒時,陳東,林東,阿唐,還有陳東弟兄手裡火器都對準了他。
至於其他人有拎不清的,沒注意黃麻子三個字,還要出來勸。
馬上給知情的摁住。
黃麻子頓時面如土色,隨即咬牙道:“你們早就發現了?”
按著道理,大家應該聊幾句。
結果他才說完。
陳東直接扣動扳機。
砰砰砰砰!
黃麻子給打的渾身發抖,但這貨竟虎吼了聲,翻出後窗,落往街上。
陳東等人追上砰砰砰砰,對他開噴。
硝煙將窗戶都糊住。
大雨裡,黃麻子咆哮嘶吼,蛆似的扭動,竟從楊鵬的皮裡蹦出個黑黝黝的身體。
這是魂影,要是白天被太陽嗮了就會生煙。
這會兒卻是晚上。
不過有雷,它怪物似的一抖一抖,就要逃。
巡捕房那邊,忽然大門洞開,有人喊:“對面老少爺們趴下。”
砰砰砰砰!又是陣彈雨。
緊接著嘩啦!嘩啦,嘩啦!
七八桶黑狗血迎黃麻子兜頭就噴!
這魂影當即癱軟慘叫。
陳東放了傢伙,從袖子裡抽出三根拇指粗的短香,一晃就點燃。
那白煙不散,突突突筆直往上冒。
陳東隨即躍下去,用香抖了個圈將這廝套住,掐訣念:“法開天地,五帝拘魂,日夜遊神,速請出手。”
白色菸圈瞬間擴大,他手裡短香則急速燃燒。
但這點時間足夠了。
那白圈裡出現了兩尊鬼將,鐵鏈套死黃麻子的魂魄,對陳東點個頭往地下一縮。
白煙圈跟著急縮。
三根香燃到尾。
陳東卻不放手,忍著疼將香灰往楊鵬身體上丟去。
楊鵬身體當即燃燒成個火人,在風雨裡凝聚出幻像,悲憤的看著陳東。
陳東道:“安心吧,萬事有我們。”
楊鵬神態緩和,感激抱拳,消散。
那身體化為白灰,混進地面,就此徹底煙消雲散。
不過陳東知道,他的魂能隨城隍賜的香,去往城隍廟,而不是死無歸處。
做完這些,陳東對樓上道:“還吃個幾把,改天再飲酒。大家拿傢伙隨我去辦事。”
大家都曉得一定是出什麼大事了。
連踏馬大滑頭都給黃麻子這個早就死掉的人頂了,絕對活見鬼。
於是腳步聲轟隆隆,穿過臉都發白還趴在地上的老闆,和其他食客,衝進巡捕房,在安南人,阿三們的瞠目結舌下,開啟武器庫。
接著列隊。
林東看向陳東。
陳東揮手:“去丁香花園。”
同時鬆了口氣,心想大事我幫不了,但除掉這個黃麻子,法租界內部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