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徒當然不會跳海自盡。
那他們唯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從東海往下,進宿遷,鹽城,揚州!
如今張仁奎也已經知道情況,正嚴陣以待,據說他將兵馬都撒到了宿遷一帶。
以上說明,善通的師弟確實沒有危言聳聽。
數萬流民加上術士邪徒,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並且會越滾越多。
並且他們似乎還帶有瘟疫。
一旦張仁奎那邊扛不住,只守揚州本城的話。
流民必定繼續南下,過鎮江,只要有船,那就是往江南,往上海來了!
曹耀宗提及這個可能後。
李經邁作為華董,這就去向領事正式建議,要求召開董事會,早做防範。
這其實也是為曹耀宗下一步萬一需要什麼支援,提前做準備。
畢竟法租界是有自己的行政體系和政令流程的。
不可能說,曹耀宗說什麼就是什麼。
接著曹耀宗返回家裡,正準備安排人去通知印愣,或者索性自己親自去一趟。
田中又打著拜訪聯合洋行老闆,討論生意的名義趕了過來。
狗腿的狗腿坐下來就告知道:“曹桑,我們昨天夜裡接到京都那邊的電報,上面表示隨著秋冬氣溫下降,他們嚴格要求我們對在滬僑民進行防疫保護。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動靜。
另外就是,東洋對山東其實並非志在必得,起碼目前沒有久佔的意思,因為石原等人更多是用德軍立威,鞏固旅順。以及給袁慰亭壓力。”
他的交代,是曹耀宗腦海裡,對方動機的最後一塊拼圖。
如今事情對上了。
東洋人一定在流民襲擾淮揚的事情裡面,做了什麼。
甚至有可能,災難就是他們引導的。
要不然的話,他們不會這麼精準的預告,和要求在滬領事館,防止疫情。
既然這樣。
曹耀宗不再猶豫。
他當即安排印愣他們出行。
然後下令以“慶祝趙叔過壽”的名義,通知,虞洽卿,李經邁,劉佔奎,章遠達,杜月笙,白德安,波爾,陳其美,江志青,陳東秘密來曹公館。
晚上,一群人或者鬼鬼祟祟,或者興高采烈的來了。
曹公館立刻大門緊閉。
陳其美見狀都有點慌,莫非老七和鄭汝成搭上,要拿我的人頭換袁慰亭的侯爵?
好在他的疑心病沒有得到應證。
等曹耀宗將事情說完。
所有人都變色了。
上海,是大家的上海,一旦遭遇衝擊,繁華毀於一旦還是小事。
誰染了病,榮華富貴都成空,那怎麼得了?
那麼該怎麼辦呢?
提前瞭解此事的宋嘉林,提出看法。
“耀宗最壞的判斷是,東洋人和北洋方面合作,以流民沖垮張仁奎的兵馬,造成江淮一帶的真空。這樣北洋的手就能抵達長江北岸,並和鄭汝成等人聯上。”
“那麼他就能東扼滬上,西進江西,兩湘,尤其限制雲南。”
“我不是兵家,但也知道這麼做的好處,所以這種可能性很大。”
宋嘉林拋磚引玉替曹耀宗把想法說完。
知兵的陳其美,江志青都紛紛點頭。
既然最壞是這樣的,那就得按著最壞的打算來。
陳其美思考了下之後,發言:“要想破局,就得牽制鄭汝成,並幫助張仁奎,同時還要限制張勳。”
“最關鍵,還是瓦解流民。”江志青道:“在揚州北邊將他們瓦解掉,北洋方面的花招就全盤落空了。”
曹耀宗接話:“不止如此,張仁奎欠我們一個巨大人情,以後滬上他就別參合了,軍權交給三哥,江淮泗幫也乖乖聽我的為好。”
大家三言兩語將一脈的想法說透之後。
陳其美忍不住往後延展的想:“要是能借機拿住張仁奎,這樣回頭就會變成,張仁奎和我們聯合壓制鄭汝成了。”
江志青卻提不同看法說:“鄭汝成其實不足為慮,他的兵馬在滬上這麼久,吃吃喝喝都能拉攏不少。反倒是張勳有真正威脅。
但張勳這個人是滿心復辟的,一旦北邊有機會,他一定會北上。到時候徐州空了,我們反而能更進一步。只是這裡面,和張仁奎又有衝突!需要慎重考慮提前佈置。”
曹耀宗聽完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因為此話比較陳其美的想法,確實更有格局,也更犀利。
陳其美是真豪傑,見兄弟有主張,不僅僅不嫉妒,還大為高興。
他拍江志青的腿道:“我早就說過,志清,你用心的話,是個能將將的人。”
“哪裡。”
江志青正要謙虛,一直沒說話的章遠達這時對曹耀宗道:“耀宗,軍事經濟什麼的,我都不懂。但我看風水判斷,對方這一路是打在金蟾局的腹地,這裡一旦受損,蟾眼就算開了,吞海之財氣也難留住,你看九菊一派是不是想透過這個針對你呢?”
曹耀宗之前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被章遠達提醒後,他翻出當時的地圖掛好一看。
心想做事確實要找人來集思廣益,拾遺補漏。
章遠達說的沒錯。
淮揚就在金蟾的腹部。
再往下的山東已經爛了半截。
但曹耀宗根據田中的轉告,又明確知道,東洋對青島目前沒有徹底佔據的意思。
這就有點矛盾。。。有了。
曹耀宗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估計又是東洋海軍和陸軍之間的爭鬥。
海軍還是拼命想立功的,陸軍方面卻更在意能透過袁慰亭,兵不血刃獲得更大的利益。
可他們又離不開海軍,而東洋海軍對上海的執念,遠超青島。
所以流民南下,也許是陸軍方面為了安撫海軍,於是派出人手來削弱滬上。
如果是這樣。
就證明對方其實沒有後援,純粹是來搞事。
能搞多大搞多大,給海軍交代就完了。
當然,不排除他們得逞的話,會加大力度。
確定這些之後。
曹耀宗拿出了主意。
他和這些真正的心腹友朋明言道:“為了滬上的利益,我就算不管那些軍政之事,這次也必須要出手維護住揚州。”
“那需要我們做什麼呢?”白德安問。
曹耀宗:“個人建議,滬上要進行秘密防疫,並監視各方。至於對張仁奎,鄭汝成,以及張勳等人的方針,你們且自己去權衡和考慮,我只有一點要求,我北上救流民時,一旦有需要,張仁奎等人必須全力支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