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兩車開進曹公館。
章遠達惡狠狠吃了頓好的，被曹耀宗拉進了書房。
“有完沒完？”曹耀宗問他。
章遠達。。。
“不是我能壓著家裡這些女人，我就問你，你擺著個臭臉色給她們看，回頭倒黴的是不是你女兒？”
曹耀宗還挺有理的。
章遠達為之氣絕，不想和這個蠻不講理的人討論這個問題，主動轉移焦點問他，報導應該怎麼寫。
提及這件事，曹耀宗嚴肅起來直接擺手。
“只簡單說下，東洋人渡邊收買漢奸趙術堂，顧順全，試圖燒燬聯合洋行倉儲被抓，不日接受公審會堂的審判即可。”
章遠達氣歸氣，真心為他考慮道：“如今時局頹廢，袁慰亭方面又對膠州灣事件表示中立。這個時候要是將你今天鎮壓東洋人的情況宣傳一下，必定能振奮人心，也能讓你獲得更高名望。”
“然後呢？對膠州灣的結局有意義嗎？”
“這。。。可是畢竟能振奮人心。”
“我靠玩狠和列國領事的幫襯，在上海讓東洋人吃了場癟。傳出去是能振奮人心，獲得名望。然後我就成了東洋人，和北洋的眼中釘！東洋人甚至因此惱羞成怒讓局勢更壞。也就是說，此舉於國於我實則一點好處也沒有，為什麼要做？”
章遠達不是沒見識的人，冷靜下來想了想，嘆息道：“還是你看的真切。國家博弈終究是靠軍伍的勢力，非一兩個英雄能力挽狂瀾的。那就按著你的意思報導吧。想必其他報社也會剋制。”
“西洋各家不是剋制，是東洋人會給他們好處，各國領事也會給壓力。畢竟英美還是他們的盟友，德國領事最終也會妥協。”
曹耀宗真的是將時局吃的透透的。
既這樣，章遠達便打電話安排法租界報社方面統一口徑，然後帶女兒走人。
韓麗雪她們都相送出門，對章雨曦很是親熱。
章遠達見狀心裡多少舒服了些。
當晚再無他話。
第二日滬上繼續瘋傳曹耀宗昨日衝擊東洋租界，綁了三井商社的渡邊，勒索三井方面幾百萬兩銀子的事情。
報紙上卻如曹耀宗判斷和要求的那樣，顯得非常平靜。
曹耀宗乾脆也沒出去，待在家裡悠閒的逗貓飲茶。
直到電話響起。
理查請他去一趟公董局。
昨天他和東洋人商討後。
對方的意思，曹耀宗畢竟沒真正的損失。
渡邊也給抓了。
三百萬的賠償確實太高，他們只想出五十萬。
另外要求秘密審判渡邊，然後“引渡”回東洋受罰。
當然了，東洋人不只是還價，他們願意和聯合洋行開展商業合作，願意透過洋行長期採購鋼鐵，石油，木材，棉花，橡膠等緊缺物資。
並且保證，及時給付貨款。
理查不是傻子，更知道曹耀宗也不是傻子。
他說完東洋人條件後，便和曹耀宗明言道：“他們這是要藉助生意拉攏法租界下水。”
“因為上海法租界已經等同獨立王國。”曹耀宗說。
“是的。”理查抽著煙，語氣幽幽著：“但依舊可以代表法國在遠東的態度，可我們實際上的自保能力很弱，將來他們是什麼嘴臉誰說的定呢。”
“沒錯，他們需求的軍需會成為打向北洋的子彈，我們就是幫兇，可是他們明知我能看透，為什麼還要提這種要求呢？”
理查呵呵起來：“因為其他領事都在，這個訊息也會傳播出去，我們不合作，有的是人合作。”
“你怎麼看？”
“實不相瞞，我有些動心，但我必須考慮你的感受。”理查實話實說。
曹耀宗完全理解，這個法國來的糟老頭子，最早的願望就是混些政績和金錢，然後回國養老。
他對中國不可能有感情。
他當然會選擇利益。
現在情況雖然不同。
可是其他法國人呢？
理查見狀嘆道：“北洋太弱了，你的祖國一片散沙，歐羅巴現在亂成一團，西方無暇這裡的利益，東洋人是不會罷休的。所以，曹，你要儘快拿出個合適的辦法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溝通到現在，他終於說出要求，也隱約透露出他的立場。
他還是想合作的。
曹耀宗眯起眼睛沉思了會兒。
過去和宋嘉林，章遠達等人的討論在心中翻過。
良久，他拿出決定。
曹耀宗對理查道：“可以做，但有幾個要求。”
理查豎起耳朵。
“首先，三百萬賠償不能少，渡邊也必須死。其次，以周暢註冊新的洋行和他們合作。另外雙方的交易，必須用黃金或者美金結賬。”
為什麼選周暢？
因為那只是個被控制的小人。
曹耀宗當然沒這麼說，他笑道：“周暢的身份是很好的遮掩，既代表我們又隔開了聯合洋行。真有麻煩時將他丟出去就是。”
理查微微頷首。
至於用美金。
曹耀宗和他坦誠起來：“理查先生，歐羅巴已經亂了，遠東會不會亂誰也不知道，大洋彼岸是我們的安全退路，不如現在開始佈局。這也是我默許花旗銀行進駐西區，而不是渣打的緣故。”
“德國人不會贏的。”理查道。
這貨雖然貪婪，但眼光很準。
另外提及他的祖國，他有種特別的榮譽感，畢竟拿破崙曾橫掃歐洲，另外當今的法蘭西也很強，擁有歐羅巴第一陸軍。
曹耀宗很羨慕他這種民族自豪。
這是他在洋人面前唯一的短板。
“我們也會有這一天的。”曹耀宗想。
理查這時又問他：“你用周暢的洋行，和東洋人做這些生意，是不是要在裡面玩點花頭？我不相信你會老老實實和東洋人合作。”
曹耀宗哈哈大笑起來。
“我是這想的，理查先生。”
他道：“周暢的洋行只具備貨運功能，真正的資源還是聯合洋行掌握，另外在收割資源時，聯合洋行可以供給國內。”
“一旦東洋人佔據優勢，你還能獲得他們的保護，其實發展自己。”理查懂了。
曹耀宗點頭：“名聲我要，好處我也要。國內總會有英雄豪傑鑄造鐵軍抗擊東洋，我用他們的資金打他們自己。這在術法層面來說，會削弱他們的氣運。當然這是水磨石的功夫，不過對此我有足夠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