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北風呼嘯而過。
樹梢上的積雪,被北風颳的簌簌掉落。
飄揚的雪沫順著寒風,從少年單衣的領口灌了進去。
胸腹間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少年面色卻絲毫沒有變化。
彷彿這風雪和嚴寒,根本就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常人行走在冰天雪地裡,身形都會下意識的佝僂。
可他沒有,縱然寒風不斷的帶走他身上的暖意。
可他的身形依然挺的筆直,
他的眉毛很粗,眼睛很大,鼻子也很挺。
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讓人看著就感覺到一股倔強,堅定和冷漠。
他不是生來如此,
關外蠻荒之地,貧瘠和殘酷的生存環境,造就了他比鋼鐵更冷厲,更堅硬的性格。
不如此,
母親離世後,七歲的他根本就無法在那荒涼之地活下去。
他叫阿飛。
飛翔的飛!
不過夢裡,
他偶爾會夢到自己似乎有另外一個名字。
李長青!
小時候他倒是經常夢到自己是一個名為李長青的神仙,一眨眼,就能夠瞬間出現在千里之外。
小時候給母親說起這個夢,母親只當他是小孩子胡說八道。
不過長大後,這種夢就越來越少了。
一年,都不一定能夢到一次。
長大後,想起小時候的夢境,他也不由好笑。
是啊,
世上哪裡有神仙呢?
“吱呀呀!”
遠遠的,
身後似乎有車輛吱吱呀呀的聲音傳來。
阿飛彷若未聞,自顧自的朝前趕路。
他現在只有一個目標,
他要去趕一場盛事,他要憑藉手中的劍,為自己闖出一片天地。
......
馬車漸漸臨近,
“嘩啦!”
車廂的門簾被掀開,露出了一張面容俊美,卻有些病殃殃摸樣的中年男人面孔。
中年男人手持酒壺,看著不遠處自顧自趕路的孤單少年。
竟發現,這人意外的有些好看。
雖然看著還有些年輕,稚嫩,但意外的有一絲專注的魅力。
那是一種,
不為外物所動。
縱然天氣嚴寒,指節蒼白,但仍舊坦然,挺直,絲毫不為嚴寒所擾的專注。
他似乎......
並不覺得冰天雪地裡,穿著單衣,頂著寒風趕路,有什麼辛苦,有什麼特別的。
這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李尋歡心中浮現這樣的念頭。
阿飛面對這人打量的目光,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的這幅做派,反倒讓李尋歡心中更加好奇了幾分。
“咳咳......
朋友!
雪路難行,
上車來,我載你一程。”
話音落下,駕車的雄壯大漢籲的一聲緩緩停下了馬車。
阿飛也不得不停下腳步了。
他皺著眉頭看著前方車廂裡的中年男人。
“謝謝,
但我這人不習慣受人好處!
你走吧!”
李尋歡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了。
有意思!
他倒也沒有強求。
隨手一拋,將手中酒壺朝著對面的少年丟了過去。
“那就喝口酒吧,
風雪天,有了這東西才暖和。”
說到這裡,李尋歡微微頓了頓。
“一口酒,還算不上什麼好處吧?”
阿飛探手接住對方丟過來的酒壺,愣愣的看著對方的中年男人。
對這突如其來的善意,一時間頗不習慣。
“我喝不起!”
李尋歡沒想到眼前這少年,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一時間,眼角的細紋裡都蘊起了些許笑意。
但他終究沒有笑出來。
“無事,
我請你喝!
用不著你花錢!”
阿飛沉默片刻,面無表情道:
“不是我買來的東西,我絕不要。
不是我花錢買的酒,我也絕對不喝。”
說到這裡,阿飛將視線從手中的酒壺上挪開,看著前方車廂裡的中年滄桑男人。
手臂微微一揚,手中的酒壺頓時被拋了回去。
“現在,
你可以走了嗎?”
他不習慣與旁人說太多的話語,也不習慣接受他人的善意。
李尋歡探手接過酒壺,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展顏一笑.
“好,
我走!
不過將來你買得起酒的時候,可以請我喝一杯嗎?”
阿飛看著他,再看看他手中的酒壺,難得的點了點頭。
“好,
我請你!”
李尋歡哈哈大笑。
“好,我等著!
傳甲,走吧!”
駕車的虯髯大漢點了點頭。
“是,少爺!”
“駕!”
咯吱咯吱......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遠。
沒有人攔在自己面前跟自己搭話了,
阿飛終於又感受到了難得的自在。
馬車已經走遠了,
李尋歡看著遠處,已經成為一個小小黑點的少年,突然笑了。
“你見過如此奇怪的少年嗎?
獨自一人在這風雪中趕路,我本以為他必是滿腹滄桑。
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天真!”
駕車的鐵傳甲微微抖了抖手中的韁繩,甕聲甕氣道:
“不過是一個倔強的少年罷了!”
“你可看到他腰間插著的那柄劍嗎?”
鐵傳甲聽到這話,眼神中也難得的湧起了一絲笑意。
“那也能算是一柄劍嗎?”
錯身而過的瞬間,他也留意到了少年腰間的那柄劍。
無它,
那柄劍實在是太過扎眼。
任何見過它的人,都很難不去注意到它的存在。
嚴格來說,那甚至不能算是一柄劍。
它充其量,不過是一片鐵片而已。
它既沒有劍鋒,也沒有劍鄂。
就連劍柄,也不過是拿兩片軟木釘在上面聊以充數而已。
這樣的東西,也能叫劍?
“依我看來,那不過是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鐵傳甲的聲音裡,難得的帶上了些許笑意。
可李尋歡卻沒有笑,
“依我看,
這玩具,卻是危險的很!”
......
些許的插曲,沒有過多的耽擱少年的步伐。
一個時辰後,
阿飛來到了一處小鎮。
讓他略感意外的是,他在這個小鎮上,又見到了路上遇到的那輛馬車。
此刻,
那輛馬車,停在鎮子上唯一的一家客棧的院落裡。
院落不算大。
但此刻卻幾乎被擺的滿滿當當。
除了路上遇到的那輛原木色馬車之外,此刻還停著七八輛拿草蓆蓋著的空鏢車。
客棧的屋簷下,還斜插著一杆醬色鑲金邊的鏢旗。
旗幟迎風招展,烈烈作響。
他一時間,都有些分不清上面繡的到底是獅還是虎。
顯然,
這裡有一隊押鏢後返程的鏢局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