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著市公安局的鋼化玻璃幕牆,祁風指腹擦過全息投影殘留的灼痕,青銅鼎紋路化作的核輻射標誌正在雨水裡泛著幽藍熒光。
嚴悅脖頸間的血珠滲進北斗七星銀鏈,在倒計時數字躍上金屬表面的剎那凝結成冰晶。
"經緯度座標在實時偏移。"陳警員踢開冒煙的導航儀,懸浮零件在他軍靴旁拼出扭曲的等高線,"這地方根本不存在於任何地圖。"
趙教授的老懷錶突然迸發尖銳鳴叫,饕餮紋章在錶盤炸開細密裂紋。
老人用考古刷掃去銅鏽,驚覺倒映在碎玻璃上的市公安局建築群正在褪色,就像被雨水沖刷的水墨畫。
祁風后槽牙的酸脹感突然轉為劇痛。
當他按住下頜抬頭時,甲骨文金鑰消散前的最後一筆,正與三年前父親實驗室爆炸現場的監控畫面完美重合——那個背對鏡頭的神秘人,風衣下襬確實帶著同樣的金屬褶皺。
"不是改寫記憶。"嚴悅突然抓住他手腕,冰晶七星鏈在兩人面板接觸處融化成暖流,"是量子糾纏態在覆蓋現實,我們必須搶在倒計時結束前......"
證物室方向傳來的金屬解鎖聲截斷了她的話。
眾人轉頭時,正看見第十七號證物櫃的鈦合金門無聲滑開,存放在裡面的三足陶鬲湧出汩汩清泉,水面倒映著的卻不是審訊室頂燈,而是籠罩在紫色極光下的嶙峋山崖。
"這就是115單元。"祁風的手指穿透水幕,波紋盪漾間顯露出巖壁上巨大的暗紅色肉瘤狀物體,"當年父親參與的絕密專案,代號'饕餮之胃'。"
陳警員的配槍突然發出過載警報。
他按住震顫的槍柄後退半步:"三年前那個專案讓七支勘探隊全員失憶,我們現在連防護......"
"所以更要帶上這個。"祁風從水幕扯出半截青銅殘片,鋒利的斷口突然生長出神經纖維般的金屬絲,與趙教授懷錶裂紋精準咬合。
老人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竟是帶著銅綠的齒輪。
嚴悅的白大褂無風自動,別在領口的微型光譜儀投射出環形山模型:"記憶覆蓋速度加快了三倍,我們只剩現實世界的二十三小時。"她突然握住陳警員發抖的手,考古刷的貂毛拂過對方虎口的老繭,"還記得你在爆炸案現場說的嗎?
'有些真相值得用眼睛親吻黑暗'。"
祁風太陽穴青筋暴起。
記憶宮殿裡塵封的檔案室轟然洞開,他看見自己八歲時在父親書房摸到的絕密檔案——那些被紅筆圈出的喀斯特溶洞照片,每張都標註著與此刻水幕倒影相同的地磁異常值。
"需要四組人分別攜帶記憶錨點。"他將青銅殘片掰成不規則的四塊,斷面流淌的液態金屬自動形成北斗七星陣列,"趙教授負責地脈共振,嚴悅監控意識熵值,老陳用你的軍工級義眼記錄量子態躍遷。"
當陳警員還在擦拭鏡片上的雨霧時,祁風已經扯開警用襯衫。
他心口浮現的甲骨文與青銅殘片產生共鳴,在暴雨中織就泛著銅鏽的防護力場。
嚴悅突然將七星鏈按在他裸露的胸膛,冰晶灼燒出的北斗圖案竟與甲骨文嚴絲合縫。
"你早該告訴我鍊墜是記憶錨點。"祁風握住她來不及收回的手,瞥見她耳後新滲出的血珠排列成微型甲骨文。
警車衝破雨幕時,車載雷達顯示市公安局正在他們身後量子化消散。
趙教授捧著長出青銅血管的懷錶,突然指著儀表盤上跳動的倒計時:"十九小時?
為什麼比預期少了四小時?"
隧道盡頭的光斑驟然擴大。
當防彈輪胎碾過某個無形臨界點的瞬間,所有電子裝置同時黑屏。
陳警員猛打方向盤避開突然隆起的瀝青路面,卻看見祁風警徽上反射出的根本不是公路——
紫色極光籠罩的峽谷深處,那些以為是肉瘤的物體正在規律搏動。
嶙峋巖壁上密佈的孔洞中,隱約傳來金屬與骨骼摩擦的聲響。
嚴悅突然捂住耳朵,北斗七星鏈在她鎖骨間燒出焦痕:"它們在唱歌......用三年前失蹤勘探隊的聲紋......"
越野車在劇烈顛簸中衝進極光範圍。
祁風剛要開口,喉間突然湧上鐵鏽味。
後視鏡裡,最後一絲現實世界的月光正在被蠕動的暗紅色物質吞噬,而擋風玻璃上不知何時爬滿了正在排列組合的甲骨文雨滴。
當第一滴"雨"穿透車頂落在真皮座椅上時,所有人都聽到了那聲來自地心的、混合著齒輪運轉與血肉生長的嘆息。
越野車在龜裂的瀝青路面剎停瞬間,嚴悅腕間的量子糾纏監測器突然發出胎心般的跳動聲。
祁風伸手去開車門,卻發現把手內側凝結著三枚帶銅鏽的指紋——與父親實驗室神秘人留在監控螢幕上的完全一致。
"等等。"趙教授的老懷錶齒輪突然逆向旋轉,貂毛考古刷指向右側巖壁,"這些孔洞的排列......是西周編鐘的調音序列。"
陳警員剛要摸戰術手電,極光中忽然掠過數十道黑影。
軍用級義眼捕捉到的畫面讓他僵在原地——那些看似鐘乳石的突起物,分明是某種生物蜷縮狀態的背甲。
祁風太陽穴的血管突突跳動。
記憶宮殿深處,父親用紅筆圈出的溶洞照片正在自動翻頁,每張被焚燬的頁角都浮現出此刻擋風玻璃上的甲骨文雨滴。
當第一滴雨穿透引擎蓋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時,峽谷深處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金屬共鳴。
嚴悅的七星鏈驟然繃直,鍊墜指向巖壁某個剛剛睜開的、流淌著液態青銅的豎瞳。
祁風的手掌剛觸到車門,瀝青地面突然隆起蛛網狀裂紋。
陳警員的軍用義眼閃過紅光,戰術匕首已然劈開撲向擋風玻璃的灰影——那東西在極光裡炸開青銅色黏液,落地時竟發出編鐘碎裂的脆響。
“三點鐘方向!”嚴悅的白大褂被量子風暴撕開裂縫,北斗七星鏈突然繃直成銳角。
祁風順著鍊墜指引望去,巖壁上那些“鐘乳石”正在剝落角質層,露出內部精密如航天軸承的金屬骨骼。
趙教授的老懷錶突然發出編磬音律,貂毛刷子掃過車門上濺落的黏液:“這些是……活體青銅器?”老人顫抖的鬍鬚上沾著飛濺的液態金屬,“周代祭器上的錯金銘文在呼吸!”
六道灰影呈品字形襲來。
祁風警徽上的甲骨文突然活過來似的遊動,在他視網膜投射出0.3秒的預判軌跡。
配槍擦著陳警員的戰術護肘射出穿甲彈,三枚彈頭在神秘生物胸腔碰撞出青銅編鐘的十二律音階。
“它們的核心在膻中穴位置!”嚴悅的聲紋分析儀亮起,螢幕上跳動著三年前勘探隊的語音訊譜,“攻擊節奏要卡在宮調與商調之間!”
陳警員突然扯開警用腰帶,露出嵌在腰椎處的軍用級反應堆。
幽藍電弧順著戰術匕首蔓延,在劈中第四隻生物時激發出編鐘特有的“嗡嗡”餘韻。
飛濺的青銅碎屑在半空重組為甲骨文字,又被祁風徒手捏碎成帶磁性的星屑。
“小心地脈共振!”趙教授的考古刷突然燃起青紫色火焰,老人將懷錶按在龜裂的擋風玻璃上。
儀表盤殘留的雨滴倒映出地底湧動的青銅洪流,那些液態金屬正沿著西周編鐘的音律紋路奔湧。
祁風太陽穴突突直跳。
記憶宮殿裡塵封的勘探隊檔案自動翻開,泛黃照片上的溶洞巖畫與此刻襲來的生物完美重疊。
他忽然拽過嚴悅的七星鏈,鍊墜在神秘生物叢集衝鋒的瞬間迸發日珥般的光焰。
“就是現在!”青銅殘片在祁風掌心生長出神經突觸,與陳警員的反應堆能量產生量子糾纏。
彈雨編織成閃著銅鏽的羅網,將最後三隻生物釘在巖壁的調音孔洞上。
淒厲的金屬摩擦聲裡,那些生物竟逐漸坍縮成西周酒爵的形狀。
硝煙未散,車載電腦突然投射出血紅色全息投影。
眾人這才看清巖壁上密佈的孔洞正在滲出暗金色液體,這些金屬溶液在地面勾勒出巨大的司南圖案,指標盡頭是道鑲嵌著二十八宿玉璧的青銅巨門。
嚴悅鎖骨間的灼痕突然滲出血珠:“門上的箕宿星官位置……和祁叔叔實驗室爆炸現場的星圖一致。”
陳警員擦拭著起霧的義眼,軍用級掃描資料卻在視網膜上亂碼頻閃:“門縫裡滲出的粒子流……不屬於已知任何物質。”
趙教授的老懷錶齒輪突然加速飛旋,貂毛刷子上的青焰照亮門扉邊緣的銘文:“這不是青銅,是某種生物角質層……”老人的考古錘突然被門縫溢位的氣流吸住,錘頭表面的x射線檢測儀顯示出門內盤踞著超立方體結構的陰影。
祁風警服下的甲骨文突然遊向心口,在面板表面烙出灼熱的“胃”字篆文。
記憶宮殿深處傳來父親實驗室爆炸時的尖嘯,與此刻門內傳出的低頻震動產生詭異共鳴。
他伸手觸碰門上的斗宿玉璧,指腹下的星圖突然睜開佈滿血絲的瞳孔。
“全員退後!”嚴悅的七星鏈突然纏住祁風手腕,鍊墜懸浮在門縫前分解成量子微粒,“這些玉璧在模仿人類松果體結構……”
話音未落,青銅巨門上的二十八宿同時轉動。
陳警員的軍用義眼突然拍攝到門內掠過的熟悉側臉——那個三年前出現在祁風父親實驗室監控裡的神秘人,此刻正在超立方體陰影裡露出半張帶著青銅面具的臉。
暴雨不知何時變成了懸浮的甲骨文矩陣。
祁風警徽反射出的門內景象裡,某個流淌著液態金屬的身影正舉起與嚴悅七星鏈完全相同的光譜儀。
當第一粒甲骨文雨滴滲入青銅門縫隙時,所有人懷中的記憶錨點突然開始逆向生長神經突觸。
青銅巨門在量子風暴中投下參差陰影,門縫滲出的光粒在眾人腳下拼出父親實驗室的平面圖。
嚴悅忽然按住劇痛的太陽穴——北斗七星鏈的量子糾纏圖譜顯示,那個正在門內操作光譜儀的剪影,竟與她三天前的腦電波頻率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