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賺錢，混出個樣子，回報曹先生，東叔，阿唐他們。”杜月笙抹了把淚，平復情緒後，默默發誓道。
他不知道。
此刻。
距離十六鋪數公里外的滬西，曹公館。
曹耀宗心中微動，走上露臺看向東邊。
“原來是他啊。老子看人真準。”
曹耀宗咧嘴一笑，轉頭和披衣出來的韓麗雪道：“接下來滬上一切太平，凡事按部就班。你說我乾點什麼好呢？”
韓麗雪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默默的靠著他看向越發璀璨的滬上夜景。
曹耀宗便也不說話。
只和她靜靜的看著人間，然後相擁睡去。
但從來樹欲靜而風止。
第二天曹耀宗才到滬西。
就聽報童們歇斯底里的喊“歐羅巴打起來了”。
1914年8月3日。
德國向法國宣戰。到了第二天，他們又向比利時宣戰，英國則向德國宣戰。
這本來是很遙遠的事情。
洋人們議論紛紛也就算了。
踏馬的好多華人居民，也加入其中積極討論。
而和他們相比。
聯合洋行才是真正的火大。
因為聯合洋行運去巴黎的第二批煤炭，給德國人在海上扣押了。
不過讓曹耀宗發火的，並不是這件事。
而是這件事引發的後續。
英國人報道出來後，聯合洋行還沒說什麼。
滬上的些百姓就自發為聯合洋行進行聲討，其中有些青皮腦子進水似的，竟帶人毆打為聯合洋行辦事的克虜伯的工程師。
這個行為，導致了製造局的很多事都癱瘓了！
“到底什麼情況？”曹耀宗怒不可遏的問。
宋嘉林趕緊給他揉胸口：“你先彆氣，人沒事，就是房子給燒了，也嚇得不輕，現在他們都要回國。”
“我是問，誰幹的。”曹耀宗依舊惱火。
人的地位不同，眼界也不同。
歐羅巴打生打死，這裡是遠東。
別說德國人和法國人還沒怎麼樣，就算怎麼樣了，為大家工作的克虜伯有什麼錯？
李羅漢的侄子李虎灰頭土臉：“是張三刀帶人乾的。”
“給我把他抓起來剁了餵狗！”
李虎。。。
“耀宗你先消消氣。他也是好心。”韓麗雪勉強勸道。
好吧，小寡婦這下也挨炮了。
曹耀宗凶神惡煞：“什麼好心？好哪兒了？製造局的新裝置還在調整，人家甩手不幹了，後面雲南那邊的軍火訂單都給不出來，損失起碼十幾萬，算你的？”
韓麗雪不吭聲了，抱著囡囡哭。
曹耀宗甩手出門。
上了車忽問李虎：“有人指使張三刀沒有？”
“啊？”李虎愣住了。
曹耀宗破口大罵：“張三刀那個吃喝嫖賭的貨懂什麼軍政！這就好像前清西太后死了，閘北一個黃包車伕老光棍嚎啕大哭，要為她殉葬一樣，是你，你還覺得有問題？”
李虎這才反應過來，道：“曹先生要是說這個，我懂了，陳東哥已經去查。”
“陳東去查了？”
“是的，有家德國人沒住在租界，住在上海縣的大園子裡。他挨的打最重。陳東哥和陳大有親自去查了。他們也懷疑有問題。”
“帶路帶路。”曹耀宗喝斥道。
汽車疾馳而去，忽然又嘎吱一聲急停！
這一頭。
宋嘉林正摟過韓麗雪安撫著：“姐，他就是個狗脾氣，你別和他計較。”
韓麗雪抹淚賭氣說酸話：“我不計較，他想怎樣就怎樣唄。”
電話忽然響起。
居然是曹耀宗的。
“讓你韓姐接電話。”
韓麗雪抽泣著接了。
曹耀宗：“別哭了哈，剛剛不是衝你。晚上洗乾淨等我。”
咔嚓，電話掛了。
曹耀宗從家門口不遠的百貨店出來，上車真正走人。
韓麗雪在家拿著話筒還在發呆。
宋嘉林忽然爆炸。
妖精在邊上陰陽怪氣：“車輪才轉了幾圈電話就來了，肯定是在前面百貨店打的，呵呵，偏心貨到底最疼咱們韓姐，忙的這樣還記得哄！要是放我們身上，他個狗東西能這麼做，我把頭剁下來給囡囡當馬桶！”
韓麗雪又羞又喜，哪裡還有半點怨氣，還炸出個鼻涕泡泡，狼狽的說：“哪有。”
聲音已經又媚又軟。
阿眉同仇敵愾：“就有！”
小貓娘更狠：“對，每次都是哄著你！有次和你鬧著玩，把你弄疼了，就罵我！還亂捅人家！”
張媽她們都沒耳朵聽，趕緊竊笑著跑掉。
韓麗雪也啼笑皆非，但很驕傲：“不和你們說了。”
要抱女兒上樓，不料囡囡也叛變：“就是，舅舅最疼媽媽，我上次頂嘴，他都打我屁股！”
“晚上洗乾淨哦。”宋嘉林繼續怒氣衝衝：“你家老爺玩過，我來玩。”
說完帶兩個女徒弟跑了。
阿眉和小貓娘也賭氣結伴出門。
只留韓麗雪在家裡板著俏臉，可是嘴角怎麼也壓不住。
但她很快又為曹耀宗擔心起來。
張三刀這樣，會不會是誰使壞啊？
怎麼滬上的事情，就這麼的沒完沒了呢？
。。。。。
“所以說，這件事是鄭汝成的副官和你說的。”
陳東詢問後，張三刀灰溜溜的點頭。
陳東呵呵起來：“但是無憑無據，人家可是好心告訴你，德國人和法國人幹起來了，有些曹先生不好做。但也僅此而已。”
“我糊塗了。我就是。。。”
“別找藉口，你個幾把玩意就是想上位！”陳東毫不客氣的道。
張三刀垂頭喪氣。
因為陳東說對了。
隨著法租界西擴。
劉佔奎李羅漢都近乎轉型。
十六鋪的油水也少了，唯一有奔頭的大世界又不能下手。
張三刀蜷在貨棧和南市一帶，錢沒少進，地位原地不動，他不免有點心急。
結果被人利用，還有苦說不出。
陳東其實挺喜歡這個憨貨的。
見狀更是恨鐵不成鋼，衝他罵道：“你踏馬混漕幫的，吃砂石，吃賭檔，街頭巷尾做大哥還不夠，非要往雷上靠，鄭汝成和三爺陳其美的磕碰，法國和德國的事情也是你能參合的？你就算立功了，你除了砍人能做個啥？”
張三刀淚汪汪著：“我，我就是想到滬西。可是和我大哥李虎說了幾次，他不帶我。”
“那你就揹著李虎幹這破事，還和鄭汝成的副官結拜，然後出了事，口供三頁都是兄弟名？你這番折騰，裡外都不是人，你說是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