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

哈同忍不住破口大罵：“這些該死的扶桑人，為什麼要節外生枝。”

“他們應該是看到沈青煉落單，想佔點便宜，或者綁了收服他。”秦越海說。

羅嘉麗嗤笑：“外道士桀驁不馴，怎麼可能吃他們這套，尤其有一點，他是知道楊鵬的。要是他將這個訊息賣給曹耀宗那邊，壞了大事！我看他們怎麼交代！”

她口中的“他們”其實是說給秦越海聽的。

秦越海苦笑：“應該不會吧，他和曹耀宗不是仇人嗎？”

“借刀殺人，借仇人的刀殺人，當然是後者更過癮。”

羅嘉麗毫不客氣地丟下一句，起身：“我陪阿眉去了，這件事秦先生你自己拿主意吧。”

她走後。

哈同沉聲道：“秦，扶桑人一直要主導東亞，完全不可信任。這件事我和你說過很多次，會長也說過。”

“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秦越海咬牙。

哈同冷冷地道：“繼續找吧。一定要找到沈青煉解釋清楚誤會。實在不行先和扶桑人翻一把臉，不僅僅能安撫沈青煉，也能安撫羅嘉麗。你也知道，接下來半個月非常重要。巫師說過，我們要在這片土地立足，三十年內只有這次機會。”

“以後還有？”秦越海好奇地問。

哈同頓時破口大罵：“我踏馬都這個歲數了，以後還有關我屁事？”

秦越海灰頭土臉：“好，我這就去安排。”

同時心想，要是不行，我在這裡也無法立足了，那就去東北吧，反正頭山滿一直想我過去。。。

他心事重重走後。

哈同坐在那裡也依舊眉頭緊鎖。

羅嘉麗對秦越海的不滿越來越強烈，這不是個好的現象，因為在真正的事情裡，秦越海的作用要比羅嘉麗重要的多。

可是他又不能表現出來。

因為羅嘉麗同樣是不可或缺的。

這種兩頭的拉扯，讓他很心累。

窗外樹影搖晃的越發厲害，似乎颱風要來了，翠綠的葉子沒等到秋天就零落。

這時，一朵枯枝編的巢穴落地，兩隻小麻雀倉皇吃力的往教堂那邊飛去。

鳥巢則滴溜溜的往室內來。

哈同起身撿起它，捏在手心，幽幽想中國有句話，覆巢之下無完卵。

禽類都曉得躲避風雨，尋找安全之所。

何況人呢？

咔嚓！他將鳥巢捏癟，轉身拿起電話：“接共濟醫院，找肯特院長。”

曹公館裡。

章遠達正在趕來的周暢，以及洋行文員的幫助下，整理著數百頁之多的五年來，上海縣土地和房屋變更記錄。

曹耀宗在邊上順手拿起份李經邁帶來的《松江府志》翻看。

剛好看到上海曾在光緒七年，因為水患，當時知府以明代鎮江水牛，改鑄\u0026amp;quot;鎮潮鐵犀\u0026amp;quot;，但此物在1906年法租界第一次擴建時神秘消失。

曹耀宗想，昨晚那個和楊鵬接觸的“寄神”，莫非就是寄託在這玩意上的？那豈不是說，對方佈局起碼七年之久，甚至更遠。

實在不行，今晚下水去看看吧。

或者讓印愣去。

他便去房間裡問大和尚。

大和尚正在一張宣紙上寫寫畫畫。

“你在幹什麼？”曹耀宗問。

印愣放下筆：“愛儷園是我當年為他們設計的，教堂這裡也是。當時哈同要求，將教堂和傳統的日晷結合，所以我在想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教堂和日晷結合？他倒是玩的出。”

“是啊。然後他還在教堂前安置了一段石板路，上面有二十四節氣。我之前覺得頗有意境。現在想來，該有深意。”

印愣說著拿起那張勉強算半破解的符紋。

曹耀宗忽問：“最近不是小滿了麼？”

小滿江南多雨，民諺雲“小滿小滿，江河漸滿”。

印愣忙算日子，還有十三天出小滿，進芒種，是種植農作物時機的分界點，過此即失效。

民諺“芒種不種，再種無用”。

既表示這個春秋的生機已盡，也意味著進入了孕育和最終收穫的季節，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曹耀宗當然不是隨口亂扯。

他莫名就感覺，留給他應對的時間不多了。

印愣也有了種強烈危機，繼續回憶道：“我還記得教堂開建時，我因為不樂意去外邦神處，所以沒怎麼具體參合，但有一次我無意路過，當時出的土方遠超地基容積。”

“肯定有地下室。”

“並且很深。”印愣將圖紙舉起，觀看符紋：“啊，也許是這樣的。”

他再拿一張紙。

在上面畫了個大三角，下面接一個，組成個菱形。

然後將符紋描繪上去。

兩者一拼。

竟出現了一個完整的，類似眼睛的符紋。

還是很邪的眼神！

嗜血，森冷，彷彿活物！

地上，地下，暗喻陰陽！

加上雷光蓄能，風生水起！

這絕對是一個大陣的陣眼！

那陣，又是什麼呢？

曹耀宗正絞盡腦汁，外邊也傳來聲驚呼：“你說什麼？”

他忙走出去。

只見桌上有張法租界地圖。

外圍位置，放著好些土地和房屋契約。

之前只是湊熱鬧的林欣怡竟在用個木尺比劃說：“是這樣的。這裡是江水，這邊是。。。”

這丫頭怎麼參合進來了，曹耀宗正好奇。

小貓娘和他說：“耀宗，我看到這兒才想起來，我早上做的夢裡有這個場面。”

曹耀宗聞言一愣，夢？

林欣怡指著地圖繼續道：“北邊是大片黑氣，吳淞江氾濫，洪水把十六鋪都淹掉大半，才流進黃/浦江。而這些產業，是夢裡的火點。它們最後組成個星星。”

章遠達立刻在紙上畫了個東西問：“是這樣的麼？”

“對。對，對，章先生真厲害。”小貓娘猛點頭。

曹耀宗一看，章遠達畫的，是他寄神麻雀時，在哈同頭頂看到的那枚六芒星。

集思廣益果然沒錯，事情似乎越來越明朗了。

尤其這丫頭，似乎開發了神通。

大預言貓？

曹耀宗有點激動，忙交代小貓娘：“來，你細緻的擺弄下，拿筆直接畫！”

小貓娘便趴桌上安排起來，弄好後她站起來看看：“嗯，我夢裡就是這樣的。”

只見桌面法租界北邊“黑霧遮擋”，外圍是顆巨大的六芒星。

此星的六個角，橫跨滬西浦東。

最北邊一點，是教堂位置。

印愣推演出的那隻“魔眼”正從北往南，俯瞰吳淞江，黃/浦江，法租界，南市，以及上海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