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
夜色已越發濃郁。
還沒正式開張的大舞臺燈火輝煌。
門外也已經停滿洋車和人力車。
杜月笙滿頭大汗的帶著萬墨林等人，將一批酒水，從後面送進場子裡時。
前面陸續傳來訊息。
李經邁先生和袁克文來了，在歌舞廳，點了昨天的莎莎，和阿嬌。
虞洽卿和沈洪來等寧波人來了，也點了阿嬌，他們湊一起了。
東洋領事請曹先生，天字房。
點的是白俄的姑娘。
法國領事館的杜威特先生來了，點了英國姑娘。
英國洋行的科恩來了，點的德國姑娘。
克虜伯的主管魯爾男爵來了，德國佬特地點了英國和東洋的姑娘。
我曹，不知道誰嘴賤，英國人去找德國人的茬。
他們打起來了。。。
黃楚九和李羅漢，以及漕幫弟兄試圖去勸。
但他們拉不住，根本拉不住。
新情況！
曹先生出來發火。
他們消停了。
曹先生還把他們的姑娘都拐走了。。。
“真的？”
萬墨林瞪大眼：“那他們說什麼沒有？”
領班眼中都是譏諷和驕傲：“別看洋鬼子平時牛逼轟轟的，遇到曹先生能說什麼？他們都已經撤了，其中英國佬最慘，門牙都飛掉。”
萬墨林神馳目眩：“要是哪天我也能這麼牛逼就好了。”
“你得了吧，上海灘只有一個曹先生。”領班毫不客氣的打擊他道。
萬墨林不服了：“你踏馬別看不起人！說不定呢！”
“好了好了。”
杜月笙忙勸解，順便跳根菸給領班：“昨天喝酒，我聽阿唐說，你叫陸京士？”
“對，月生哥，你怎麼帶這個二愣子出來？”陸京士歪著頭問。
萬墨林大怒：“你踏馬。”
邊上送貨的夥計馬祥生趕緊保住他：“行了行了，我這沒腦子都看得出來，人家逗你玩呢。”
萬墨林依舊氣咻咻甩手走人。
陸京士在後面笑的前俯後仰：“冊那，這憨度有點意思。晚上下班，我找你們，今天我請你們吃酒。”
杜月笙笑道：“那感情好。晚上我準備酒，你安排菜。”
既是做兄弟，就得有來有往。
杜月笙對於這一點把握的很好。
他們走後。
陸京士想了想，跑前面黃楚九的賬房，敲敲門進去，將杜月笙的送酒單子遞上，說道：“方便的話，把他單子往前面排排吧。”
賬房是從寧波錢莊出來的，四十來歲傲的很，翻眼睛講：“你教我做事情？”
陸京士賠笑：“哪兒敢呢，不過曹先生要扶這個杜月笙上路，可他本金又不多。我這不是免得他走投無路，出去借錢給曹先生知道，讓咱們黃老闆丟份子嘛。”
賬房先生頓時啞火，怏怏的將杜月笙的送酒單歸到第一檔。
這樣明天下午就能拿票據，後天就能提款。
陸京士遞煙：“還有開業後的水果項，哥，您多擔待。”
賬房先生擺手，無力的問：“還有什麼要求？”
陸京士：“要不晚上請你去喝點，就當交給朋友，這樣以後你把進貨價提提，多的我們一人一半。”
賬房先生氣的跳腳：“你踏馬逗我呢？”
陸京士笑嘻嘻著：“後面是逗你，吃酒不是，晚上我請，不給面子我踏馬天天來煩你，還給你在老闆面前上眼藥。曹。”
賬房先生倒是吃他這套，前所未有認真的打量了下油滑伶俐的陸京士，失笑起來：“行，我看你遲早有出息，那就交你這個小朋友。”
“別，我們這代同輩裡面，我已經算準了，月生將來才最有出息。”陸京士道。
其實曹耀宗比他們年紀小許多，但屬漕幫的爺叔輩，實力和社會地位更是沒法比。
賬房先生聞言詫異了，為什麼呀。
陸京士：“你傻啊，曹先生看上的人，不一飛沖天才怪。”
“滾滾滾，忙好來喊我。”賬房先生大罵。
陸京士嬉皮笑臉走人。
出門又回頭：“先生，怎麼稱呼？”
“劉阿慶。”
“好的，阿慶哥。”
幫杜月笙埋好人情線，陸京士就往樓上去，卻見幾個女孩出來，站在了天字房的門外。
他估計曹耀宗應該在和藤田談事，沒敢去湊，還趕緊機靈的調來兩個侍應幫忙守著點。免得那些洋妞，尤其白俄的幾個長腿給誰騷擾，惹曹先生不高興。
而此刻。
室內，如他所想。
不過曹耀宗不是談事是辦事。
他親自給藤田倒了一杯茶。
遞過去時，手腕輕斜，拇指微沾了點茶湯。
一點無色無味的藥粉便融入其中。
這是外道八門的手法。
藥粉則提自煙土，有讓人放鬆的作用。
藤田根本不能發現，他還挺感謝的把茶杯接到手裡，品嚐後回味說：“曹桑，這是貴國的龍井吧。”
“好眼力。”
曹耀宗懶洋洋靠著軟榻邊說。
他絲毫不急，因為這是一國領事，身上有法統之力，不是周暢那等近乎白身的翻譯好收拾。
所以他才將他拉在法租界內，又借題發揮，將各國洋妞都喊來，以陰柔之氣壓制干擾。
然後還下了迷藥。
等發作的功夫，曹耀宗繼續玩弄人心，反正現在說啥都是放屁。
他接著道：“在這兒我也就不裝了，藤田桑你既然給我面子，我也給你面子，這錢嘛，我開價是四百萬，肯定是獅子大開口。”
藤田忙豎起耳朵。
曹耀宗：“我心裡價格告訴你吧，給了二百差不多了，但你回去的話，可別這麼輕易放過三井，要是你能多要，算你的。鍋我來背。大家發財嘛。”
還有這好事？
藤田頓時激動的眼前一暈。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笑呵呵問：“曹桑如此厚愛，需要什麼呢？”
這廝果然不好糊弄。
曹耀宗面不改色：“聯合洋行既然要和你們的生意，單量自然是越大越好，遲早也要派遣人去貴國設點，異國他鄉做事沒人照顧肯定不行，這方面，我希望和你合作。”
原來如此。
藤田心想要求合理，也為錢財心動，便點點頭，給曹耀宗倒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剛要和曹耀宗深聊合作時。
誰知他眼前竟又一花。
藤田還不知怎麼回事，撐著桌子，乾笑說：“應該是這幾日有些疲倦了。”
曹耀宗聲音卻開始飄忽：“既然累，你等會就好好休息一下。”
藤田點點頭，眼睛越來越發直。
曹耀宗見火候差不多了，微笑起來，伸出手說：“來，你看這裡。”
藤田茫然間。
啪！他一個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