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會帶來什麼?智慧,財富,與自己有之聯絡的人,幸福感,痛苦,災難,思考……是關於一切可以想象,和無法想象的無窮盡的可能性。我一直這樣認為,在經歷此時此番以前。
我師傅常說,占星要訣雖可以窺伺天機甚至利用世間諸物。但,凡事不可過,物極必反,水滿則盈,月滿則虧。
眼前的老太太,不,是老去的羅瑩,正背對著我。佈滿褶皺的手拿起一個雞蛋,往鍋上熟練地一磕,呲……蛋液跳進了鍋裡,與半熱的油相撞,濺起非常好看的花。
我並沒有預想中的驚訝,反而靜靜地看得有些出神。
“為什麼,這村子裡只有你一個人了?沒有子女嗎?其他人都怎麼了?”
雖然並未完全弄清楚現在的處境,但是能知道的還是越多越好。
羅瑩已經把蛋倒進盤子裡,轉過身。聽到我這樣一問,反而露出疑惑的神色:“客人,你是從哪裡來啊?當年這村子裡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現在大家能搬的搬,能走的走,還有誰願意留著啊。”
“那樣的事情?”我越來越驚訝,心跳加速,想要問出那可能是未來發生的事情。
這時候我已經顧不得占星訣裡面的“勿過度窺伺天機”的囑咐,一來這和我的村子甚至命運都可能息息相關,二來,嚴格地說可能這仍然是幻境,那麼在這裡面,我做的一切,也許都當不得真。
羅瑩聽罷,道:“看來你真是外鄉人,我們這裡啊……”
突然,我的眼前一片白光閃過
“轟!”,接著是驚雷的聲音,下一瞬間,白光消失,我自身變回了最初的形態,而周圍,又恢復了五道門,和一片黑暗。
已經很明顯了,方才,我的精神可能真的從某種意義上穿越到了未來,至於原因和過程,我一概不明。
而方才的雷,應該就是天道為了避免天機洩露,直接將我震回這裡,還好我自身安然無恙。
無論如何,我決定再次進入第二道門。
觸控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即使是幻境,我也不太喜歡這忽閃忽閃的感覺。
還是那個村子,但是各個建築物都比之前打了無數倍,我伸出自己肉嫩嫩的小手,卻抓不住一片枯黃的葉子。
等等?肉嫩嫩的小手?!我連滾帶爬地跑到水坑前,看到了一個穿著花肚兜的三四歲的小孩。
我*,不過好歹算是明白,占星術果然得罪天道。
現在怎麼辦?穿著這個花肚兜小虎鞋屁顛屁顛跑到荒無人煙的村子裡,唯一一戶有人煙的人家敲開門對著一位老奶奶喊:“奶奶我走了這麼久好餓啊,給我點吃的吧。”
就在我對著自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時候,我看到了上一輪的中年乞丐模樣的我,慢慢地朝羅瑩家走去。
老天爺您真會玩兒。
現在我正在那個乞丐方向的背後,抑制住了追上去盤問的衝動。
實際上我已經確定了那個乞丐並不是我,他有氣無力地走著,即使是作為對氣息很敏感的占星師的我也很難感覺到他的呼吸聲。
應該是餓了很久了,而且,我在走這段路的時候,是一直左右觀望,不像這位一樣要死不死。
我越發不能清除我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態?是環境,還是真實,是現在,還是未來,還是,獨立的另一個很相像的世界。
甚至可能只是老天爺為了有趣隨時生成,在興致全無時隨手掩蓋的短暫泡沫。
一瞬間,我感覺到一些迷惘。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看著乞丐越走越遠,我連忙跟了上去。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五六歲的小孩,跟上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又不被察覺,多少還是有些吃力。
估摸著羅瑩就要開門,我找了棵樹躲了起來,看著乞丐進了門,或許是真的飢餓無比,他並沒有帶上門,我連忙跟了進去,然後貓進院子中的菜園,剛好可以藏住自己,又可以觀察到裡屋的情況。
乞丐並沒有那麼話多,左手饅頭右手玉米狼吞虎嚥,看來真是餓極了。看向羅瑩那邊,她還是一如既往打蛋,煎蛋,端到桌子上。
可能是乞丐吃東西的動作幅度過大,她並沒有直接把蛋放到麵條上。
隨後,羅瑩端了個板凳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乞丐。
我有些煩,院子裡面不知道為什有許多蚊子,為了保險也不敢輕易更換姿勢。
其實也不保險,只要留心,就能看茄子樹上影影約約掛著的花肚兜。
然後我發現了一件很扎心的事情,我這麼遠,完全聽不見他們說話的聲音。如果我現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去,應該還可以聽見幾句話,可是一個獨自在村莊生活的老太太和一個來討吃的乞丐能說些什麼? 索性,我就在菜園子裡溜達起來。
這一個五六歲的身體看來,菜園子還是很大的。
羅瑩本來就會在自家的院子裡栽種一些花花草草之類,而到了現在就變成了各種蔬菜,還挺別緻。
這時候,我看到菜園子邊緣隱隱約約,竟然有一個木板。
我連忙過去,費力掀開,竟然顯露出一個通往地下的梯子。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興高采烈地踩著梯子,準備爬下去,但是習慣性地忘記了,我現在的身體是個只有一米多高的小孩。
一腳踩空,硬生生掉落在地板上。
還好這樓梯並不高,我痛了好一會兒便站起來。
竟然是一個狹窄的通道,直覺告訴我,就算羅瑩知情,也不會是挖掘出這個地道的人。
挖出這個通道的,可能就是那個雙人床邊躺著的那個素未謀面的人。
想到這裡,內心突然泛起莫名的不適。
不過現在,一探究竟最重要,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神秘力量阻礙著我直接探知真相,那我就自己來。
我對自己默默鼓了把勁兒,向著密道深處走了過去。
密道很長,很黑,約莫走了足足一分鐘,眼前才顯出一個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