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仄只感無趣的起身,然後擺擺手:“不玩了不玩了,眼下天色不早了,先尋裳兒去咯。”
扶深霜無奈一笑,也跟著起了身。
待兩人出到竹亭,嬴仄先是詢問一旁隨從倪梅裳所在的位置,後就被引路前去。
另一處,所處一樹桃華上正坐著一名手執花扇的少女,她一襲桃衣,外披一層暗紋綺袍,絕美細軟的長髮被編織成了一條好看又略鬆散的麻花辮,髮間處還點綴了幾朵淡粉紗花,在一襲桃衣的襯托下也將她的膚色映襯的更是白皙嬌嫩,配以一張極美的面容,仿若天仙下凡一般美的讓人驚心。
此前晚霞幾乎褪去,倪梅裳正慵懶的倚靠在樹上看眼下一片落英繽紛,直到前方有人走近,下一刻,極美少女趕忙擺正好身子,面上也逐漸浮現出一抹極媚豔冶的微笑,瞬間壓過此間這片絕色。
只待兩人走近,極美少女突然的縱身一躍。
嬴仄出生高門,自幼習武,就在少女從樹上一躍而下的時候也是最先反應過來,並及時伸手接住,但也儘可能避免肢體的過多接觸,在接住的第一時間趕緊將人扶穩放下並拉開距離。
倪梅裳撫了撫袍上的褶皺,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左眼下的淚痣也因這抹笑意愈發美麗,勾魂攝魄。
嬴仄為此很是無奈,用手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語氣中帶有一絲責備:“你啊你,下次可不要這樣了,萬一未能及時察覺摔著了怎麼辦?”
倪梅裳一臉好笑的抬手揉了揉鼻子,隨後沖人調皮的吐舌頭,說:“知道啦,那我下次打招呼就是了。”
嬴仄氣笑:“你還想下次啊。”
扶深霜在旁靜靜的看著兩人拌嘴,
彼時倪梅裳今年也將迎來及笄,與嬴仄同歲,但早她三月。而他對於少女可謂是呵護有加,嬌縱的很。
別看此時的少女一副乖軟可愛的模樣,除卻嬴仄不在場,面對他人卻是高冷不少。
這會兒看到一旁的扶深霜難得帶了幾分平易近人,又舉止端莊的朝人行了一禮。
也不知是不是人面映桃花的緣故,原本白皙嬌嫩的面容此刻染了一抹醉人的淡粉,如今倪梅裳年齡尚小,只知道面前之人生的極好看,像春生萬物一般攜風而來,溫柔傾世,一她喜歡好看的人。
桃花行,眾人往歸,路途皆是嬴倪二人的嬉鬧聲。
待入了城,扶深霜因有要事在身先行離開,餘下兩人便前往王城最大的酒樓——沁樓走去,那裡的點心是出了名的好吃,每次出來嬴仄都會帶倪梅裳前去,他知她最是喜歡那裡的桃花糕。
夜色無邊,攜暗而來,獨有皇城於黑暗之中獨放光芒,盛世繁華,燈火輝煌,大街小巷到處一派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景象。
……
光陰似箭,轉眼就到了七月。
近年來,倪梅裳所處的偏院因嬴仄時常送來不少好東西,後又因嬴仄的緣故,倪府開始派人過來進行一番改造後如今也變得雅緻不少。
入夏的天時常豔陽高照,氣溫也升高了不少。
其實嬴仄自十五歲開始便很少有機會過來此處,今日也因有要事在身去了軍營。可即便如此,只要時間不算晚,嬴仄軍訓完的第一時間都會跑來偏院與倪梅裳道一聲晚安。
為此倪梅裳每每都會守在院子裡等待少年來時的那一聲晚安,這一過程下來她始終面向院中的那棵桃花樹坐下,要麼看看書,要麼彈一曲琵琶。
此刻臨近傍晚,倪梅裳依舊抱著那把琵琶倚在閣簷過道的欄前等待,身旁候著的是侍女一一,即便對方並不受待見,好歹嫡系出身,一一對於這個小主也是盡職盡責。
倪梅裳自兩歲那年就被送到了這座偏院,前年要不是嬴仄當眾揭開真相的緣故,倪府幾乎全忘了還有她這個嫡女的存在。
一切皆因她身上特殊的命格,即便生活得到了改善,但依舊無法脫離這處偏院,也託嬴仄在眾人面前給她刷了一波存在感後,這兩年來,每三天兩頭定會有人前來找茬。
倪梅裳緩緩將那道定在桃樹身上的視線收回,然後垂眸看著懷裡的琵琶暗暗嘆了一口氣,那白嫩且纖細的玉手不自覺撫上了琴絃。
每當靜下來的時候倪梅裳就會想到很多事情,眉眼間總是帶著一種孤寂,悲傷。
也許是想念,或是孤獨。
一一是個啞巴,很多時候只能默默的守在少女身旁,因為自身的缺陷她同樣性格孤僻,無法出聲安慰,只能暗自神傷。
倪府,清雅閣。
位於室內一座流水池旁的茶臺此時正坐著二人。
今日有貴客到訪,現於此處書閣談及一些事務。
經一番座談後倪氏也頗有些為難的看向了面前一繪製山鶴墨畫的白衣人,最終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夜太師,此事容我再仔細考慮一番吧。”
夜林燁微微頷首,隨後起了身:“既如此,那我也就先告辭了。”
倪氏見狀也起身朝人拱手鞠了一禮,後目送夜林燁離開,待閣中僅有他一人,在就想起方才兩人的談話,先是拿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隨即便陷入了沉思。
此事牽扯較大,稍有不慎就會受此波及,倪氏在朝中從來都是小心謹慎,兼的是隔岸觀火,絕不參與。朝中分勢嚴重,主要以岐王文曲黎,鎮國公明焉止以及太師夜林燁為主。
夜氏在朝中幾乎算得上是權傾朝野,雖說深得聖上信任,但擁此權勢,加之位居高位也難保不會利慾薰心,倘若他此次真要替那夜氏處理一件事,餘下兩黨有極大可能也將他自動劃入夜氏麾下,屆時他也將陷入朝中的暗流湧動中逐漸被吞噬。
大族博弈,或能保其身,後起的參與而以此承傷或淪為政治的犧牲品。勝之,受擁功名利祿,敗之,揹負世人罵名。
但他始終未參與其中也註定會被淘汰出局,他官位也算高,卻僅佔不用,此等資源終將被進行分割更替,受擠兌下任。抽身離開,也好過此後的驚心膽戰,夜不能寐。
倪氏嘆了一口氣,最後起身離開了書閣。
朝中三黨麾下,是庇護所,更是深淵,接不了,觸不得。
馬車行駛的過程中,外頭的兩名隨從偶爾也會看一眼車簾,又時刻提防一切突生意外。
近日,皇城因白相遇刺身亡一事可謂是鬧得沸沸揚揚,致使整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受此波及,在下了朝之後趕緊往自己的府中趕,只要不是什麼特別要緊事務的情況下絕不輕易外出。
雖此事件已交由刑部處理,但近半月下來也毫無進展。
白相自入朝從政以來一直作為中立的表率,更是個難得清正廉明的好官,為朝廷貢獻了自己不少的精力與成勞,失去此人,陛下也是深感痛心、以及憤怒。
如今中立黨羽群龍無首,誰又能保全他們此後的安危。白相遇刺,中立一派也隱隱有了瓦解之勢,最終歸於誰的麾下答案很難料定。
相國一職的空置也將迎來一場殘酷的博弈。
這會兒,夜林燁斂下的雙眸正緩緩抬起,那一刻,他腦海裡閃過了一人。
——萬藺_北境(雲遮)。
自從岐王文曲黎於四月前戰時不慎負傷,更因傷之右臂無法用劍便一直留在邊城療養,彼時戰況穩定,不退不進,直到近段時間京中下達了一道聖旨,將文曲黎召回京中養傷,北境則交由明折羽前去接手。
據說在此之前原先是有人舉薦靖安侯的二子華燼前去接手,卻被明氏力排眾議,捷足先登,最終北征自然就落到了明折羽手中。
明折羽作為曾經西征的主要領軍之一,現二十有六,有著近十年的作戰經驗,又因西間與雪國兩地接壤,兩域皆處蠻荒地區,一酷暑一嚴寒,兩種極端,若想攻入考驗的不僅是一個軍隊實力,更是耐力。
論當時也就明折羽比較適合,西征一戰不乏其他同樣戰功顯赫的將軍,只因他背後是整個明氏便可首當其衝,從而獲取榮耀。
不過現如今在明折羽帶兵抵禦雪國來犯的三個月裡,前兩月因不慎被敵軍推入邊境十里後,這一個月以來一旦戰事出現了些許敗狀便立馬在軍營中大發雷霆。
一個月,邊境十里領土還未成功奪回,朝廷已經頒佈指令要他在三個月的時間將失去的領地奪回,否則他難逃其咎。
明折羽此人性情暴虐,陰晴不定,軍中有不少人對他是心生畏懼。
而此戰況在傳到京中的那一刻也將文曲黎氣的不輕,近日更是在朝堂之上處處針對明氏,一逮著對方錯事就咬住不放,有些時候還會因為一些政事吵的不可開交,頗有幾分要拔劍相向的節奏,今日文曲黎更是明裡暗裡的諷刺並意有所指的提到白相遇刺一事是否與他有關,明氏一聽便頗有一番冤屈回懟,同時也暗指文曲黎是在公報私仇,亂潑髒水,簡直把自己與白相遇刺一事撇得一乾二淨,兩人你來我往,分毫不讓,惹得陛下當即震怒,甩袖離開。
後來,明焉止在回府途中全程都黑著一張臉,更氣他好兒子竟如此不爭氣,短短三月的時間竟丟了十里領土,若是再拿不出一些成果來只怕岐王殿下因懷恨在心,後專門將矛頭對準他們明氏。兩者針鋒相對並不是什麼好事,只會讓另一方漁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