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鶴衣見她臉色不悅,便止住了步伐,問:“你不冷嗎?”
文筱歡並未回答,她是真的生氣了,要不是他們,她現在能落到如此田地嗎?也是因為他們,現在佳佳生死未卜。
她好恨!
朝鶴衣緊接著又說:“先過來吃點東西吧!”
文筱歡眉眼微抬,那一刻她有些糾結要不要先去吃個東西,但下一秒又想到她此刻的處境都是拜他們所賜,於是黑著臉冷哼一聲。
朝鶴衣見她沒有反應,擔心她再這般下去真的會餓壞肚子,再有就是明明已經被凍的瑟瑟發抖了就是不願過來取暖,他那隻提著小布袋的手微微收緊,一雙黑如暗夜般的眸子此刻冰冷的就好似那極北歸墟里萬年永寂的霜雪。
也是這一刻他眼底的至冷瞬間擰爆周圍的寒意,至此火光的暖意開始被放大,覆蓋了整個寒洞。
文筱歡瞬間置身於一片溫暖之中,略驚訝的抬眸,偏不往朝鶴衣這裡看來,而朝鶴衣則走向她,將布袋放在地上再拆開,然後看著文筱歡說:“你說不要肉食在下便尋來了一些野果。”
文筱歡不說話也不打算吃他的東西,而不明真相的朝鶴衣則對於她這個反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問道:“不喜歡吃這些嗎?”
然而文筱歡依舊一聲不吭,朝鶴衣也不惱,繼續耐下心詢問她:“那你想吃什麼?”
面對文筱歡的始終沉默朝鶴衣的眼神也逐漸冷了下來,於是親手拿起其中一顆果子遞到她面前,他想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結果文筱歡伸手直接一把拍開他手裡的果子轉過臉來瞪他怒道:“別來煩我!”
朝鶴衣垂眸看著自己空了的掌心,再瞥向了滾到一旁的果子後轉而看向此刻一臉怒容的文筱歡,於是道了一句“那在下便再去替你尋別的吃食來”,說完欲要走,文筱歡這會兒是心裡一緊,趕忙伸手抓住他的手,朝鶴衣側過臉視線下移,停留在此刻正抓著他的那隻蔥白的玉手上,然後又看向了文筱歡。
文筱歡也隨之反應過來,默默的放開他的手,視線有些不自然的看去了別處說:“你別走,我吃它們便是了。”
說完便伸手拿過其中一顆紅色果子吃了起來,只是咬了的這幾口裡見朝鶴衣依舊站在那裡看她,頓時不悅的將臉抬起瞪著他說:“你幹嘛一直看著我?”
此刻孤男寡女的,不會是對她見色起意了吧?
文筱歡緊張害怕的嚥了一口口水,雖然是長得挺好看的…不過總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在哪裡呢?
朝鶴衣說:“你…要不去火堆前坐坐?”
文筱歡愣了一下,但還是起身往那裡走去,朝鶴衣也彎下身將那一袋果子提起跟上。
……
後來的幾天裡一直接連大雪,兩人也就在這寒洞裡度過了。
每當夜裡休息,文筱歡在洞裡躺著,而朝鶴衣則坐在洞口處守著夜。
今日是在這裡的第七個晚上,入睡前文筱歡看著照常往洞口處走去的朝鶴衣,最後也是什麼都沒說便背對著躺下,不過一時間自己也睡不著,盯著牆面就發起了呆。只是現外頭狂風呼嘯,她神色略顯複雜的緩緩將臉轉向洞口處的位置瞥了一眼,見朝鶴衣此刻就靠坐在一邊的巖壁。
為此,文筱歡心裡又複雜了幾分,當她將臉轉回來之後繼續望著牆面看了好久,她的手緊緊攥住蓋在身上的這條暖和的毛毯上似在糾結著什麼。
靠坐在洞口處的朝鶴衣則望著外面正在下的暴風雪,洞口被他下了一道禁制,寒風無法侵入進來。
他為熾日的光河裡一株至間獨有的光花,至寒至冷,能隔絕一切灼熱,卻無法維持溫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這一片寒意吞噬,但若是這樣做的話取代原本寒意的將會是來自他身上更為徹骨的極寒,比如前幾日被他吞噬的那一次寒冷,雖是將火光成功恆溫放大了,但也僅僅持續一個時辰溫度便迅速下降,帶著滯留了一個時辰的極寒一併釋放出來,在這樣地獄級別的寒意入侵下,那日,文筱歡差一點被活活凍死。
正在這時,他聽到了洞內傳來了一點動靜,頓了一下還是朝裡邊看過去,只見此時的文筱歡已經起了身。
朝鶴衣見狀雙眉微蹙,一直到文筱歡抱起一張軟毯就往他這裡走來,待止了步直接將那張毯子扔到他懷裡說:“你可別凍死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往裡走,朝鶴衣看著懷中的軟毯後又看向了文筱歡的背影,隨即起身跟上,文筱歡聽到身後的動靜也就轉過身看過去,眼裡有些疑惑。
“怎麼?”
朝鶴衣將毛毯遞到她面前說:“在下並不冷,姑娘只需照顧好自己,彆著了涼。”
文筱歡看著面前的毛毯,想起這幾日以來每到入夜他都會走到洞口處,一坐便是一整夜,並且次日醒來他竟是一點事情都沒有,她真的懷疑他是不是個怪物了。
第七個夜裡,文筱歡第一次沒有背對著朝鶴衣入睡,大概是漸漸的對他產生了一種信任吧,相信他不是那種會趁人之危的小人。
接連數日大雪,朝鶴衣總能給文筱歡弄到一些吃食,文筱歡也從每次他外出時會坐在寒洞裡靜靜等待再到如今偶爾會守在這洞口前。
文筱歡身上披著一件淡綠色加棉披風,現望著外面的茫茫大雪發起了呆。
王城,逢安侯府。
雪止。接連次日,文迤安只要一起早都會看到院外全杏水練劍的身影,今日亦是如此。
同樣這幾日以來,全杏水也開始對他的事情不再過問,雖說是有求必應,卻顯得幾分冷淡,完全沒有當初他對他出行時的不放心。
雪中他一襲黑衣,手持寒劍,於他手中揮動自如,修長的體形,勁瘦的腰身,隨著每一個揮劍的動作都是那樣的瀟灑恣意,狠戾果決。
文迤安看著那道雪中的身影,杏眸微眯,心想這全世子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
瞧著全杏水還有練下去的意思他便讓人搬了把椅子過來自己就坐在那裡看著。
而全杏水原本是想等文迤安走後他便也收劍,誰知他就這樣坐在那裡了,無奈,他練了沒一會兒只好結束練劍,又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向人走了去。
文迤安此時拿著一旁的茶壺往一旁擺好的茶杯裡倒了茶,待全杏水走近便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後將茶水推到他那裡,說:“世子平日裡都是這麼刻苦嗎?”
全杏水拿起茶杯頓了一下,說:“我們行軍打仗為的是保家衛國,強身健體,習兵法練劍術都顯得刻不容緩。”
文迤安點頭,垂眸喝茶間似陷入沉思,隨著兩人同時沉默,空氣也在這一刻顯得異常安靜。
此時兩人皆各懷心事,直到文迤安打破了這個氣氛,看著全杏水說:“本公主待會兒還要外出一趟,你,可有異議?”
全杏水拘首以示一禮:“我為臣子,一切全憑殿下做決定。”
文迤安看著他眉頭緊蹙,最後起身甩袖離開,只是沒走幾步便又止了步,回過頭看著此時已經起身目送他離開的全杏水,只是在他回頭那一刻便又微微躬身拘了一禮,說:“殿下可還有事情要說?”
文迤安表情頓時有些許冷凝,緊緊盯著全杏水的眼睛開始質問:“世子這幾日來究竟怎麼一回事?”
全杏水有些疑惑:“殿下,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文迤安憤憤的點頭,眸色冷凝:“很好,並無任何不妥之處,還請全世子繼續保持!”
說完直接甩袖離開了,全杏水疑惑的同時也感到很納悶。
風雪漫漫,僅距離蕙和公主已落入歹人之手僅過了七日,後派去的人於今日傳來資訊稱公主墜崖一事,得知這一訊息的厲貴妃當場大發雷霆,最後是硬生生氣暈了過去。
當文迤安趕來風華殿時太醫正在替厲貴妃診治,後準備好藥方只待娘娘醒來。
文迤安自進了宮後一直守在他母妃身邊直至入夜,期間也來過其他探病的妃嬪,以及他的父皇,後因要處理國事離開了。
這會兒厲貴妃是在夢裡一直叫著“歡兒”,此時一滴淚也從她眼角流了下來。
文迤安也同樣不好受,雖說他皇姐給他們捅了這樣一個大簍子,為此他有恨過怨過她,但當他得知他的皇姐遇害後也是痛心疾首,加之他母妃現在又病倒了,心裡更是難受。
他低著頭,眼淚也不自覺流了下來,直到他抬起頭時雙眼充血,似在隱忍著一股怒火。
一定是太子,一定是他乾的!
但隨後他又頹廢的低下頭,那原本緊握的拳頭也無力的鬆開。
若真是太子,那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們一定知道了,接下來應該是要揭發這可笑的替嫁一事吧?
明知道是太子,可他們手上並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們就是害死蕙和的兇手,他們現在手上只有一塊‘隱門’的暗令。
‘隱門’拿錢辦事,也會對買主的身份進行最嚴密的保護與隱藏,從他們的嘴裡是絕對撬不出一丁點訊息。比如這些日子落入他們手中的‘隱門’殺手,任憑怎麼嚴刑拷打就是一句話也沒說。
要是能得到‘隱門’的供詞還能以此來牽制住太子一派,現在的他們已經逐漸被動的任由他們擺佈了。
在回侯府的路上文迤安表情一直安靜的很可怕,身旁的靜月也是一臉擔憂。
文迤安此時不知該將這一切怪到誰身上了,要說一切的始作俑者那應該是他的父皇,但生在皇家本就身不由己,平衡鞏固王權本就需要一場聯姻束縛。
……
當文迤安回到府中已是戌時,不過在他下了馬車那會兒看到的竟是在此等候的全杏水,雖然很驚訝,但此刻他的心情並不好,下了車便徑直進了府中。
全杏水看著他的背影,又想到前幾日得到的訊息,眸色微沉,然後也跟了上去。
有些事情要先表明出來才好做出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