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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婿呀,你在哪裡呀?

林梟的行動力向來驚人。不到三天,那個在“涅盤”基地裡身手矯健、眼神清亮的上尉——秦風的所有資料,包括從出生證明到每一次立功受獎的詳細記錄,甚至包括他中學時校運會的跳高成績,都整整齊齊地擺在了林梟頂級安保級別的書桌上。

“秦風,25歲,陸軍上尉,‘利刃’特種部隊成員。孤兒,由軍隊撫養長大。軍事素質頂尖,多次執行高危任務,三年前在境外保護科研人員撤離時,為掩護目標身中數彈,左臂、右腿嚴重損毀,是‘一體再生’技術的第一批也是最成功的受試者之一。恢復後主動申請調入‘涅盤’基地護衛隊,負責核心實驗室安保及部分資料記錄輔助工作。性格堅韌、沉穩,口碑極佳,無不良嗜好,無複雜社會關係……”林梟一邊翻著厚厚的資料,一邊對蘇清嘖嘖稱讚,“瞧瞧!這履歷!這出身!根正苗紅得不能再紅了!簡直就是為配晚晚量身打造的!”

蘇清看著丈夫那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表情,忍不住提醒:“梟哥,資料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重點不是我們怎麼看,是晚晚怎麼想。”

“我懂我懂!”林梟信心滿滿,“這不就安排上了嗎?我下午就去‘涅盤’基地‘視察’!”

林梟的“視察”陣仗不小,帶著集團的技術顧問和慰問品,浩浩蕩蕩。他刻意在實驗室外圍的休息區“偶遇”了正在整理資料的秦風。

近距離觀察,林梟更加滿意。秦風身姿挺拔如松,軍裝熨帖,雖然面容年輕,但眼神裡的沉穩和經歷過生死淬鍊的堅毅藏不住。他見到林梟這位傳說中的“林閻王”兼專案最大金主,不卑不亢,敬禮問好,動作標準利落,聲音清晰有力。

林梟裝作隨意地和他聊了幾句基地安保、傷員恢復情況。秦風回答得條理清晰,既不過分熱絡,也不顯拘謹,分寸感極好。尤其是提到“一體再生”技術和林晚博士時,他眼中那份純粹的感激和敬佩幾乎要溢位來,沒有絲毫作偽。

“好苗子!真是好苗子!”林梟離開基地時,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這小夥子,配得上我家晚晚!晚晚那眼神,絕對有戲!”

幾天後,林梟終於逮到一個機會。林晚難得回家吃晚飯,飯後被林梟“強行”拉進了他的頂級影音室,美其名曰“父女談心時光”。

巨大的熒幕上放著經典老片,林梟的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他搓著手,醞釀了半天,終於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題。

“晚晚啊,”林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閒聊,“那天在‘涅盤’基地通訊,爸看見一個小軍官,身手挺利索的,就是撈資料板那個,叫秦風的上尉,你還記得不?”

林晚正用小勺輕輕攪動智慧管家送來的特調營養液,聞言頭也沒抬,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一個實驗引數:“嗯,記得。反應速度和身體協調性都不錯,是‘一體再生’技術效果的良好實證樣本。”

林梟一噎,趕緊補充:“對對!樣本!爸不是說他樣本好,爸是覺得……呃……這小夥子人看著也不錯!根正苗紅,軍人氣質,身板結實,長得也挺精神!關鍵是他看你那眼神,那叫一個……”

“爸。”林晚終於抬起頭,打斷了父親的話。她那雙遺傳自母親的、此刻卻如同精密儀器般冷靜剔透的眼睛,平靜地看著林梟,“您想說什麼?直說。”

林梟被她看得有點心虛,但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豁出去了!他一拍大腿:“爸是覺得,這小子不錯!你看,你天天泡在實驗室,接觸的人裡,這種踏實可靠、有血性、有擔當、還對你充滿崇拜的年輕人,多難得啊!你……你對他,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嗯?感覺?”

林梟緊張地盯著女兒的臉,期待捕捉到一絲羞澀或者動搖。

然而,林晚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彷彿父親問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她放下勺子,語氣清晰而肯定:“沒有。爸,我對他沒有您想的那種興趣。”

“啊?!”林梟臉上的期待瞬間垮掉,聲音都拔高了,“沒有?!為什麼啊?你看他,要能力有能力,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樣有模樣!哪點配不上你?還是說……你覺得他級別低了?家世不夠?這好辦啊!爸……”

“爸!”林晚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帶著一絲無奈,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冷靜,“您完全理解錯了。不是他配不上我,也不是我看不上他。這些都無關緊要。”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繁華卻冰冷的城市夜景,背影顯得有些單薄,卻又異常堅定。

“秦風上尉很好,他是一位優秀的軍人,是‘一體再生’技術的成功受益者,也是我專案有力的支持者之一。我欣賞他的堅韌和專業,但這與我對他是否有男女之情,是兩回事。”

林晚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在焦急又困惑的父親身上,語氣變得柔和了一些,卻帶著一種林梟從未在她談論科學時聽到過的、近乎嚮往的認真:

“爸,您問我到底想找什麼樣的人?”

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最準確的表達:

“嚴格意義上,我不知道他具體應該是什麼樣子。身高?外貌?職業?財富?這些外在的資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您說的帥氣、有錢、身材好……這些東西,我自己沒有嗎?我甚至能造出更完美的‘軀殼’。”

林梟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想找的,是一種感覺。”林晚的眼神望向虛空,彷彿在描繪一個模糊卻溫暖的圖景,“一種……能夠讓我稱之為‘適合’的感覺。或者說,是一種‘歸屬’。”

“那是什麼感覺?”林梟急切地問,完全跟不上女兒的思維。

“就是……”林晚微微歪了下頭,一個在她臉上極其罕見的、帶著點少女般純真的思索表情一閃而過,“就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需要刻意說什麼,也不需要做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哪怕只是兩個人安靜地待在一個空間裡,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他可能在看一本舊書,我在處理資料——空氣也不會覺得尷尬或者冰冷。我能感覺到一種……平靜的溫暖。”

“或者,”她繼續描述著,語氣帶著一種近乎詩意的嚮往,“我們一起看一部老掉牙的電影,不是為了分析劇情邏輯,只是為了裡面某個笨拙的笑話一起笑出聲;或者爭論一本小說裡的人物動機,不是為了說服對方,只是享受思想碰撞的火花……哪怕只是週末的早晨,一起笨手笨腳地嘗試做一頓可能會燒糊的早餐。”

她的目光變得異常柔和,帶著一種對平凡煙火氣的深切渴望:

“我想要的是那種感覺,爸。那種實實在在的、充滿了生活瑣碎和溫度的‘煙火氣’。我想要的是一個‘家人’,一個能讓我在卸下‘林博士’、‘普羅米修斯獎得主’這些光環之後,可以完全放鬆、做回‘林晚’的人。一個能讓我感到安心、舒心,覺得‘回家真好’的人。”

她看向父親,眼神清澈見底,帶著一絲懇求被理解的微光:

“他不是我的實驗夥伴,不是我的崇拜者,也不是需要我‘適配’的樣本。他是一個獨立的靈魂,我們彼此吸引,僅僅因為在一起時,那種純粹的、無法用資料比對、也不需要科學分析的……快樂和歸屬感。”

“您能理解那種感覺嗎,爸?它無法被量化,無法被設計,甚至無法被刻意尋找。但它存在,就在最平凡的日常裡。”

影音室裡一片寂靜,只剩下熒幕上老電影微弱的背景音。

林梟徹底愣住了。他看著眼前光芒萬丈、站在人類科技巔峰的女兒,聽著她描述著最普通、最平凡的幸福願景,心中翻江倒海。

他以為自己擔心的是女兒太優秀無人敢追,卻從未想過,女兒渴望的,恰恰是他認為最“普通”的東西——那種他和蘇清幾十年相濡以沫、在柴米油鹽中沉澱下來的安心與溫暖。

他引以為傲的財富、地位、女兒舉世無雙的才華和成就,在她所向往的“感覺”面前,竟然顯得如此……無關緊要。

蘇清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她站在門口,看著女兒和丈夫,眼中早已溼潤。她走到林梟身邊,輕輕握住了他有些僵硬的手。

林晚看著父母,臉上露出一抹極淡卻無比真實的微笑:“所以,爸,別再費心去查什麼軍官的資料了。我的‘適合’,不是靠條件篩選出來的。當那種感覺出現的時候,我會知道的。它可能出現在實驗室,也可能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它不需要金光閃閃,只需要……剛剛好。”

林梟看著女兒平靜卻充滿力量的眼神,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他第一次感到,在女兒的感情世界裡,他引以為傲的“林閻王”的眼力和手段,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場。

他有些茫然,又有些釋然,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被女兒上了一課的複雜心情,伸手揉了揉林晚的頭髮,嘟囔了一句:

“……行吧。你開心就好。不過……要是真遇上了那種‘感覺’,記得……帶回來給爸看看!爸……爸幫你把把關,看看他能不能讓你‘舒心’!”

林晚看著父親強裝鎮定卻難掩失落又帶著點新奇的模樣,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那笑聲清脆,如同冰稜墜地,在這間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房間裡,卻意外地透出一絲人間煙火的暖意。

“好,爸。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