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老爹,我來救你來了感動不?

## 重生十歲救黑爹

>我重生在父親16歲稱霸黑街前夜。

>暴雨中我踹開臺球廳的門,對著滿臂刺青的少年喊“爹”。

>全場鬨笑:“梟哥,這丫頭說你未來老婆是數學天才!”

>我踮腳湊近他耳邊:“你左臀的疤是為初戀擋的槍…可惜她十年後會被分屍。”

>他捏碎桌球時,我掏出母親設計的九連環鐵鎖:“現在信了嗎?”

>後來他金盆洗手那天,摩挲著鎖輕聲問:“你說我女兒…會長得像她嗎?”

---

冰冷的黑暗,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血。然後,一聲悶響,遙遠又近在咫尺,重重敲在耳膜上——那是槍聲,是父親最後的聲音,是他額角那個瞬間綻放又凋零的猩紅花朵。

緊接著,是另一聲更尖銳、更決絕的爆響。撕裂了黑暗,也撕裂了她自己。小腹深處傳來被硬生生剜去的劇痛,有什麼溫熱而重要的東西隨著那槍聲一起,徹底離她而去。她最後看到的,是丈夫那張英俊的、寫滿驚駭與無法言說的痛楚的臉,他的嘴唇在動,可世界的聲音已經消失了。

死了。都死了。爹,娘,自己,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都死在了那個男人手裡。那個她愛過、也最終毀滅了她整個世界的男人。

恨嗎?當然恨!恨他親手給父親送上那顆致命的“花生米”。可那恨意深處,卻盤踞著一種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無力與清醒——他是警察。那是他的天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父親林梟那雙翻雲覆雨的手上,沾染了多少洗不淨的血汙。

但這清醒,比純粹的恨更痛。痛得靈魂都在痙攣。

黑暗並未持續永恆。一種強烈的、不容抗拒的拖拽感猛地攫住了她殘存的意識,彷彿被投入了高速旋轉的漩渦。無數破碎的光影、扭曲的面孔、淒厲的哭嚎與冰冷的槍聲碎片般撞擊著她。她感覺自己被撕扯、被壓縮、被重塑……

然後,是冷。

刺骨的、帶著濃重土腥氣和腐爛垃圾味道的冰冷,猛地包裹了她。空氣不再是死後的虛無,而是沉甸甸地壓了下來,帶著令人作嘔的潮氣。

林晚猛地睜開眼。

不是她熟悉的高檔公寓那繪著繁複玫瑰紋路的天花板,也不是陰冷監獄那佈滿水漬的灰白屋頂。視線所及,是低矮、雜亂、彷彿隨時會坍塌下來的屋簷。雨水正沿著破損的瓦片邊緣,匯成骯髒的水流,噼裡啪啦地砸在她面前的泥濘裡,濺起冰冷渾濁的水花。

她動了動僵硬的手指,觸碰到身下粗糙冰冷的麻袋片和溼漉漉的泥地。她低下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小小的、沾滿汙泥的、穿著廉價塑膠涼鞋的腳。腳趾凍得發青,指甲縫裡全是黑泥。再往上,是洗得發白、打了好幾個歪歪扭扭補丁的藍色碎花褲子和一件同樣破舊、幾乎看不出原色的格子襯衫。袖子捲了好幾道,才勉強露出同樣髒兮兮的小手腕。

這不是她的身體。

林晚的心跳,像一面被驟然擂響的破鼓,在狹小的胸腔裡瘋狂撞擊,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溼冷的麻袋堆裡爬出來,踉蹌地撲向巷子口那面被油煙燻得烏黑的玻璃窗。窗玻璃模糊不清,倒映出一個搖搖晃晃、矮小的影子。

她用力抹開玻璃上的汙垢和水汽。

一張稚嫩、瘦削、約莫只有十歲左右的臉龐,清晰地映了出來。面板蒼白,頭髮枯黃得像一把亂草,溼漉漉地貼在額角。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卻像是淬了火的寒冰,漆黑,深不見底,裡面翻滾著與這具小小身體絕不相稱的驚濤駭浪——絕望、狂喜、刻骨的悲傷,還有孤注一擲的瘋狂。

林晚死死地盯著倒影中那雙眼睛,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抽氣聲。

不是夢。

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地獄尚未徹底張開巨口,一切悲劇都還來得及挽回的起點!

父親林梟!那個未來令整個南方地下世界聞風喪膽的“梟爺”,那個最終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父親……現在!他現在在哪裡?!

“1995年……1995年……” 林晚喃喃自語,破碎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急速拼湊。父親曾在她撒嬌時,用帶著酒氣和硝煙味的粗糙大手揉亂她的頭髮,半是得意半是感慨地提起過:“丫頭,知道不?你老子我十六歲那年,就在‘老瘸子’的破檯球廳裡,把‘長毛’那夥人給掀了!從那以後,這條街,才真正姓林!”

1995年!父親十六歲!那個決定他命運走向的關鍵節點,就在今晚!就在“老瘸子檯球廳”!

巨大的恐慌和一種近乎燃燒的急迫感瞬間攫住了林晚。她像一頭被鞭子抽打的小獸,猛地轉身,不顧一切地朝著巷子外衝去。冰冷的雨水劈頭蓋臉地砸下,模糊了她的視線,灌進她的口鼻,單薄的衣衫瞬間溼透,緊緊貼在身上,帶來刺骨的寒意。腳下的泥濘幾次讓她滑倒,膝蓋重重磕在凸起的石頭上,尖銳的疼痛傳來,她卻渾然不覺。

跑!快跑!必須趕在一切發生之前!

心臟在喉嚨口狂跳,每一次泵血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肺葉像破敗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破舊的塑膠涼鞋在溼滑的青石板路上發出急促而狼狽的“啪嗒”聲,濺起的泥點糊滿了她裸露的小腿。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拐過了幾個堆滿垃圾、散發著惡臭的巷口。終於,那盞在悽風苦雨中搖搖晃晃、光線昏黃得如同鬼火的霓虹燈牌,如同冥冥中的指引,刺破了雨幕,映入她狂跳的眼簾——“老瘸子檯球廳”。歪歪扭扭的幾個字,紅色的燈管壞了幾段,忽明忽滅,更添了幾分破敗和詭異。

檯球廳的門虛掩著,裡面透出渾濁的光線和震耳欲聾的喧囂——粗野的鬨笑、檯球撞擊的脆響、劣質菸酒的嗆人氣息,混雜著汗臭和某種廉價香水的氣味,像一鍋煮沸的、令人作嘔的雜燴湯,從門縫裡洶湧地撲出來。

林晚的腳步在門前頓了一瞬。冰冷的雨水順著她的髮梢、臉頰不斷流淌,滴落在同樣冰冷的青石板上。膝蓋和手肘上擦破的傷口被雨水浸泡,傳來火辣辣的疼。她深吸了一口氣,那汙濁的空氣嗆得她肺葉生疼。

就是這裡。父親命運的拐點。

她不再猶豫。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那條被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小腿,朝著那扇油膩、佈滿汙跡的木門狠狠踹去!

“砰——!”

一聲巨響,粗暴地撕裂了檯球廳內震天的喧囂。門板撞在牆上,又猛地彈回,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剎那間,所有的聲音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掐斷。

鬨笑凝固在臉上。

叼著的菸捲停在半空。

俯身瞄準檯球的動作僵住。

幾十雙眼睛,帶著被打擾的錯愕、不耐煩、以及混跡街頭的兇狠,齊刷刷地射向門口那個突兀闖入的小小身影。

昏暗、煙霧繚繞的光線下,一個瘦小的、渾身溼透、髒得像剛從泥坑裡撈出來的小女孩,正扶著門框,劇烈地喘息著。雨水在她腳下迅速匯成一小灘汙跡。她的小胸脯急促起伏,像只隨時會力竭倒下的小動物。然而,當她的目光穿過瀰漫的煙霧,精準地釘在屋子最深處、那張最大的檯球桌旁時,那雙漆黑的眼睛裡,卻陡然爆發出一種讓所有混混都為之一窒的、近乎偏執的亮光。

她的視線盡頭,是一個少年。

十六七歲的年紀,身形已經顯出成年男子的骨架,卻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單薄。穿著一件洗得發灰的黑色背心,裸露出的雙臂肌肉線條初具規模,面板是常年混跡街頭的粗糙麥色。一條猙獰的青龍刺青從左手小臂盤旋而上,龍頭隱沒在背心的肩帶下,只露出獠牙和兇戾的眼睛。他嘴裡斜斜叼著半截快燃盡的煙,煙霧繚繞中,一張臉稜角分明,鼻樑高挺,眉眼間帶著一股子天生的戾氣和少年人特有的狠勁兒。此刻,他也正微微眯著眼,帶著被打斷的冷意和不耐煩,審視著門口那個不知死活的小東西。

林梟。少年林梟。

林晚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緊,隨即又瘋狂地鼓脹起來。是爹!是活生生的、還沒被血與火徹底淬鍊成魔的父親!

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砂紙磨過,帶著血腥的甜鏽味。林晚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嘶啞、顫抖,卻帶著一種穿透所有嘈雜、直擊靈魂的清晰和力量:

“爹——!”

一個字。

石破天驚。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整個檯球廳,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只有劣質霓虹燈管發出微弱的電流“滋滋”聲,以及外面雨點敲打鐵皮屋頂的單調噪音。

下一秒。

“噗——哈哈哈!!!”

“臥槽!爹?哈哈哈!小叫花子,你他媽找爹找瘋了吧?”

“梟哥!聽見沒?你閨女!哈哈哈!你啥時候揹著我們搞出這麼大一閨女了?”

“瞧瞧這丫頭片子,瘦得跟猴兒似的,梟哥你這爹當得不稱職啊!哈哈哈!”

爆笑聲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剛才的凝滯,席捲了整個空間。混混們笑得前仰後合,有人誇張地拍著桌子,有人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眼淚都笑了出來。各種汙言穢語和不堪入耳的調侃像爛泥一樣潑灑過來。

少年林梟臉上的冷意更重了。他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眼神銳利得像刀子,在門口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身上刮過。嘴角叼著的菸頭被他狠狠吸了一口,猩紅的光點驟然亮起,隨即,他像是要驅散這荒謬的聒噪,隨意地將菸頭摁滅在油膩的綠色檯球桌布上,發出“嗤”的一聲輕響,留下一個焦黑的烙印。

他直起身,雙手插在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口袋裡,微微歪著頭,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垃圾般的輕蔑,朝門口走去。每一步都帶著無形的壓力,讓離他近的幾個混混下意識地收斂了誇張的笑聲,眼神裡帶上了一絲敬畏和看熱鬧的興奮。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

林梟走到離林晚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他很高,陰影幾乎完全籠罩了門口那個小小的、溼漉漉的身影。他微微俯身,眯起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溫度,只有冰冷的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冒犯的慍怒。

“小丫頭,”他的聲音不高,卻像裹著冰渣子,清晰地壓過了殘餘的鬨笑聲,“腦子進水了?還是餓瘋了想找點樂子?趁老子還沒真動氣,滾。”

最後一個“滾”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森然的威脅。

周圍的鬨笑聲再次響起,帶著幸災樂禍。

林晚卻像根本沒聽見那些嘲弄和威脅。她仰著小臉,那雙黑得驚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迎視著林梟冰冷的視線。雨水順著她尖尖的下巴滴落,小小的身體因為寒冷和激動而微微顫抖,但她的眼神卻像磐石一樣堅定,沒有絲毫退縮。

“林梟,”她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砸在在場每一個混混的心上,“我知道你不信。但我告訴你,你以後的老婆,不是混這條道的。她叫蘇清,是個數學天才!她會用一堆數字算得你頭疼!她還會給你生個女兒,叫林晚!”

鬨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檯球廳裡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混混們面面相覷,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荒謬感。

數學天才?老婆?女兒?這小丫頭片子說的什麼瘋話?梟哥才多大?而且蘇清?這名字聽著就一股書卷氣,跟他們這種刀口舔血的世界八竿子打不著!

林梟的身體也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插在褲兜裡的手似乎微微收緊。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晚,裡面的冰層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透出深沉的驚疑和一種被戳中最隱秘心事的震動。

蘇清……這個名字……他只在深夜無人時,對著那張偷偷儲存的、模糊的學生證照片,在心裡默唸過無數次!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這個泥猴一樣的小丫頭,怎麼可能知道?!

荒謬!太荒謬了!可……那名字從她嘴裡吐出來,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心底最深處、連自己都不敢正視的角落。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危險,像一頭被窺探了領地的孤狼。他再次逼近一步,那壓迫感幾乎讓林晚喘不過氣。

“小丫頭,”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危險的嘶啞,只有離得最近的林晚能聽清,“你他媽到底是誰派來的?敢查老子?”

林晚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她知道,這是最關鍵的一刻。父親多疑、狠戾,僅憑一個名字,還不足以讓他相信這驚世駭俗的重生之說。她需要更狠的猛藥!需要一把能刺穿他所有防備、直抵靈魂深處的尖刀!

她咬緊下唇,用盡全身力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身體的顫抖。她沒有後退,反而踮起腳尖,不顧林梟身上散發的駭人寒意,努力地湊近他。少女林梟身上混雜著菸草、汗水和一種年輕雄性特有的、充滿侵略性的氣息撲面而來。

林晚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如同耳語般的氣音,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刺入林梟的耳膜:

“你左屁股上……靠近腰眼那兒,有個疤。月牙形的……是去年冬天,為了救一個被‘長毛’他們堵在巷子裡的女學生……你替她擋了一槍……用的是自制的土銃,鐵砂打的……那女學生,就是蘇清。”

林梟的身體猛地一顫!

如同被一道無形的、萬伏高壓的閃電狠狠劈中!

他插在褲兜裡的手瞬間握緊成拳,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聲。那張原本佈滿戾氣和冰冷審視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種近乎死灰的慘白。他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而驟然收縮,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稚嫩卻寫滿滄桑的小臉。

左臀的疤!月牙形!土銃!鐵砂!蘇清!……

每一個細節,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精準無比地燙在他最隱秘、最不容觸碰的記憶上!那是他深埋心底、從未對任何人吐露過的秘密!是獨屬於他和那個在飄雪冬夜、驚慌失措得像只小鹿般的女孩蘇清之間的秘密!連當時開槍的“長毛”都不知道他究竟為了誰擋的那一下!

這個小女孩……她怎麼可能知道?!除非……除非她說的……是真的?!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從林梟的脊椎骨一路竄上天靈蓋。荒謬絕倫的重生之說,此刻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實感,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臟。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就在這死寂的、如同暴風雨前寧靜的瞬間,林晚清晰地看到了林梟眼中那劇烈翻湧的驚濤駭浪——驚疑、震撼、恐懼……以及一絲動搖的裂痕。她知道,火候到了!

她毫不猶豫地伸出那隻同樣凍得通紅、沾滿汙泥的小手,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探進自己那件溼透了的、破舊格子襯衫的口袋深處。裡面,是她從重生醒來那一刻就緊緊攥著的、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信物”——一個冰冷的、沉甸甸的金屬物件。

當林晚的小手從溼漉漉的口袋裡掏出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聚焦過去。

那是一個……鎖?

一個造型極其古怪、從未見過的金屬鎖。大約有成人拳頭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淡、冰冷、毫無光澤的灰黑色,像是某種劣質的鑄鐵。鎖身並非方方正正,而是由九根粗細不一的金屬環以一種極其複雜、令人眼花繚亂的方式巢狀、交錯、盤繞而成。環環相扣,層層疊疊,彼此勾連又互相制約,構成一個繁複精密、宛如迷宮般的立體結構。鎖的中心隱約可見一個凹陷的孔洞,似乎是鎖眼所在,但被那些扭曲纏繞的金屬環遮擋得嚴嚴實實,根本無從下手。

這玩意兒不像鎖,倒更像一件奇特的、帶著某種冰冷機械美感的金屬雕塑。上面沒有任何花紋裝飾,只有金屬本身粗糲的質感和雨水滑落後留下的溼痕。

檯球廳裡響起幾聲壓抑不住的嗤笑。

“這啥玩意兒?破爛鐵疙瘩?”

“小丫頭片子,掏個鐵疙瘩出來嚇唬誰呢?梟哥能被你這玩意兒唬住?”

“怕不是垃圾堆裡撿來的廢鐵吧?哈哈哈!”

林梟的目光也死死地釘在那個奇特的金屬鎖上。他臉上的震驚尚未完全褪去,此刻又添了一層濃重的困惑和審視。這鎖……他從未見過。但這複雜的結構……似乎隱隱透著一股冰冷的、屬於數字和邏輯的秩序感?和他此刻混亂驚濤的內心形成一種詭異的反差。

林晚無視了所有的嘲笑和質疑。她雙手捧著那個冰冷的、沉甸甸的九連環鐵鎖,高高地舉到林梟眼前,手臂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雨水順著她枯黃的頭髮滑落,滴在冰冷的鎖身上,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林梟!”她的聲音再次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穿透了檯球廳的喧囂,“看清楚!這鎖叫‘九曲玲瓏鎖’!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設計出來!它的解法,需要用到斐波那契數列的變形和一種特殊的拓撲對映!它根本就不是用來鎖東西的!它是那個人……是蘇清!是她十六歲時,為了解開一道無聊的數學猜想,隨手設計出來的第一個模型!是你……是你以後會把它當成寶貝,偷偷藏在書房最隱秘的夾層裡!是你每次心煩意亂、手上沾了太多洗不乾淨的血時,就會拿出來,一遍遍拆解、組合,直到手指磨破也解不開的……唯一能讓你靜下心來的東西!”

“九曲玲瓏鎖”!

“斐波那契數列”!

“拓撲對映”!

“蘇清”!

一個個陌生的、帶著強烈書卷氣的詞彙,如同密集的冰雹,狠狠砸在林梟的耳膜上,砸得他頭暈目眩!尤其是最後那句——“是你以後會把它當成寶貝,偷偷藏在書房最隱秘的夾層裡”……這句話像一根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他所有的防禦!

他未來會有的書房?隱秘的夾層?心煩意亂?洗不乾淨的血?……

林梟的呼吸驟然變得粗重起來。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被小女孩高高舉起的、冰冷複雜的鐵疙瘩。那粗糲的金屬結構,那環環相扣、冰冷無情的巢狀……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混雜著更深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和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了他的心臟,並且越收越緊!

就在林梟的理智在“荒謬”與“真實”的驚濤駭浪中劇烈搖擺,視線死死鎖住那冰冷怪異的九連環鐵鎖時——

“咔嚓!”

一聲清脆、短促,卻帶著令人心悸力道的碎裂聲,猛地在他自己手邊響起!

林梟下意識地低頭。

他剛才撐在綠色檯球桌布上的那隻手,不知何時已緊握成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根根暴起,青筋畢露。而在他緊握的掌心之下,一顆堅硬的、原本靜靜躺在桌沿邊的紅球,竟被他無意識中爆發出的恐怖握力,生生捏碎成了幾瓣不規則的碎片!

鮮紅的賽璐珞碎片刺眼地嵌在他粗糙的掌心紋路里,邊緣鋒利。幾縷極淡的血絲,正從被碎片割破的面板細微傷口中,緩緩地、蜿蜒地滲出,在昏黃的燈光下,紅得刺目。

檯球廳裡殘留的最後一點鬨笑和議論聲,如同被利刃瞬間斬斷。

死寂。

這一次的死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粘稠,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混合著血腥氣的寒意。所有的目光,都從林晚和她手中那個古怪的鐵鎖上,驚恐地轉向了林梟那隻捏碎了檯球、正在滴血的手。

混混們臉上的戲謔、嘲諷、看熱鬧的表情徹底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驚懼和難以置信。捏碎一顆實心檯球?那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而此刻的梟哥……他的臉……

林梟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張稜角分明的年輕臉龐上,所有的戾氣、冰冷、不耐煩……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近乎空白的、深不見底的幽沉。他的眼神,像是兩口被瞬間抽乾了所有光線的古井,深得可怕,裡面翻湧著無法解讀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他死死地盯著林晚,又像是透過她,看到了某個無法觸及的、令人恐懼的未來。

掌心的刺痛清晰地傳來,混雜著檯球碎片的冰涼和血液的微溫。這真實的痛感,與小女孩口中那匪夷所思的預言、眼前這個詭異冰冷的鐵鎖……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巨大而沉重的網,將他牢牢罩住,幾乎喘不過氣。

時間彷彿凝固了。只有窗外越來越急驟的雨聲,噼裡啪啦地敲打著屋頂和窗戶,如同密集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緊繃的心絃上。

林晚舉著鐵鎖的手臂早已痠痛得麻木,冰冷的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但她依舊倔強地維持著那個姿勢,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迎視著林梟深淵般的目光。她知道,父親的世界觀正在被顛覆,信任的天平在劇烈的震顫中,那根指標,正艱難地、緩慢地……向她傾斜。

林梟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彷彿嚥下了一塊帶血的冰。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那隻沾著檯球碎片和血跡的手,動作僵硬得如同生鏽的機器。

他的目標,不是林晚,而是她手中那個冰冷的、代表著未來和謎題的九曲玲瓏鎖。

粗糲的、帶著血腥味和硝煙氣息的指尖,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遲疑和某種近乎虔誠的鄭重,終於觸碰到了那冰冷、粗糲的鐵環。

就在那指尖即將完全握住鎖身的瞬間——

“砰!!!”

檯球廳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破木門,被人從外面用更大的力道,帶著一股子狂暴的戾氣,狠狠一腳徹底踹飛了出去!腐朽的門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重重砸在旁邊的牆壁上,碎木屑四濺!

狂風裹挾著冰冷的雨水,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猛地灌入,瞬間衝散了屋內渾濁的空氣,吹得燈光瘋狂搖曳,在牆壁上投下張牙舞爪的、如同鬼魅般的巨大陰影。

一個如同破鑼般嘶啞、充滿了暴怒和怨毒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紮了進來,瞬間撕裂了檯球廳內死寂的空氣:

“林梟!你個小癟三!活膩歪了是吧?!敢動老子‘長毛’的人?!滾出來受死——!”

門口的光影被一個龐大的身影堵住。

來人身材異常魁梧,幾乎塞滿了整個門框。剃著一個鋥亮的光頭,在搖曳的昏黃燈光下反射著油膩膩的光。一道如同蜈蚣般扭曲猙獰的暗紅色刀疤,從他的左額角一直斜劈到右下巴,貫穿了整張橫肉堆積的臉,讓他本就兇悍的面容更添了幾分地獄惡鬼般的猙獰。他穿著一件緊繃的黑色彈力背心,粗壯得如同樹幹的手臂裸露在外,上面同樣佈滿青黑色的刺青。此刻,他正用那雙銅鈴般、佈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死死地鎖定了檯球桌旁、剛剛觸碰到鐵鎖的林梟。

長毛!

這個時間點,本該在另一條街收“保護費”的長毛!他提前來了!而且帶著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殺意!

隨著長毛這炸雷般的咆哮,他身後狹窄的巷子裡,如同鬼影般無聲無息地湧現出七八條精悍的身影。個個眼神兇狠,手裡都拎著傢伙——明晃晃的西瓜刀、沉重的鍍鋅水管、甚至還有兩把閃著寒光的土製霰彈槍!他們沉默地站在長毛身後,堵死了唯一的出口,如同一群即將撲食的鬣狗,冰冷的殺意混合著雨水的腥氣,瞬間瀰漫了整個空間,壓得人喘不過氣。

林梟身後那群剛才還在震驚中的混混們,臉色“唰”地一下全白了。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們。有人下意識地後退,撞翻了身後的椅子,發出刺耳的噪音;有人手忙腳亂地去摸藏在後腰的短刀或鋼管,但動作明顯帶著顫抖;更多的人則是僵在原地,眼神裡充滿了絕望——長毛親自帶著精銳手下殺上門了!還帶了槍!這根本不是打架,這是要命的火併!

檯球廳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甜和冰冷的窒息感。長毛一夥人帶來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冰,凍結了所有聲音,只剩下外面暴雨瘋狂抽打鐵皮屋頂的噪音,單調而驚心。

林梟那隻即將握住鐵鎖的手,猛地頓在了半空!

他臉上的空白和幽沉瞬間被一種更凌厲、更兇悍的戾氣取代!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被徹底激怒的野獸本能!他猛地轉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向門口那堵著門的光頭巨漢——長毛!

“長毛……”林梟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每一個字都像是冰稜相撞,“老子沒去找你晦氣,你倒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他的身體微微弓起,肌肉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硬弓,蓄滿了爆炸性的力量。那隻沾著檯球碎片和血跡的手,緩緩地、極其自然地垂落下來,悄無聲息地滑向腰間。那裡,彆著一把用厚布纏繞著、只露出烏沉木質握柄的砍刀。刀柄上暗紅的血沁早已浸入木紋深處,在昏暗光線下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殺氣!

如同實質的、冰冷刺骨的殺氣,以林梟為中心轟然爆發!瞬間衝散了剛才因重生預言帶來的詭異氛圍,將整個空間拉回了最原始、最血腥的叢林法則!他身後的混混們,在這股強烈殺氣的刺激下,彷彿找到了主心骨,雖然依舊恐懼,但眼神裡的絕望被一種豁出去的兇狠取代,紛紛握緊了手中的簡陋武器,發出壓抑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喘息。

林晚的心臟驟然沉了下去!

長毛!這個在未來,間接導致母親蘇清被“毒蠍幫”擄走、最終慘遭分屍的元兇之一!他此刻的提前出現,帶著遠超預估的武力,像一隻巨大的、充滿惡意的黑手,粗暴地打斷了她最關鍵的一步!

她看到林梟眼中那熟悉的、屬於未來“梟爺”的冷酷和決絕正在瘋狂燃燒,那是對“命運”本能的、最直接的對抗方式——以血還血!父親骨子裡那股屬於黑暗世界的狠戾,在死亡的威脅下,正被徹底點燃!

不行!絕不能讓歷史在這裡重演!絕不能讓父親再次踏上那條以暴制暴、最終通向毀滅的不歸路!

林晚猛地將手中冰冷的九曲玲瓏鎖緊緊抱在胸前,彷彿那是她唯一的護身符和武器。她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像一顆炮彈般,不顧一切地撞開擋在身前兩個被嚇傻的混混,踉蹌著衝到林梟和長毛之間那片充滿殺機的真空地帶!

“爹!別動手!”她嘶聲尖叫,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急切而尖銳得變了調,在這死寂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他是衝我來的!我知道他要什麼!我知道他背後是誰!‘毒蠍幫’!是‘毒蠍幫’在挑事!他們在試探你!他們想趁你立足未穩……”

“毒蠍幫”三個字,如同三顆投入滾油的水滴!

長毛那佈滿橫肉和刀疤的臉上,猙獰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一瞬,銅鈴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極其隱秘的錯愕和難以置信!他身後的手下也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騷動。

而林梟,他眼中的戾氣驟然一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掀起滔天巨浪!他猛地低頭,看向那個擋在自己身前、瘦小得一陣風就能吹倒、卻倔強地張開雙臂試圖保護他的小女孩。

她怎麼會知道“毒蠍幫”?!這個盤踞在城南、行事詭秘陰毒、連他目前都只是隱約察覺其存在、尚未真正接觸的龐然大物?!

林晚的話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劑,瞬間引爆了長毛被戳破隱秘的狂怒!

“放你孃的屁!哪來的小野種!找死——!!”長毛髮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臉上的刀疤因暴怒而扭曲蠕動,顯得更加可怖。他巨大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如同失控的攻城錘,一步踏前,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毫不留情地朝著擋在路中央的林晚狠狠扇去!那力道,足以將一棵小樹攔腰拍斷!

“晚晚!!”一聲驚怒交加、帶著連林梟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撕裂般恐懼的暴喝,猛地從他喉嚨深處炸開!那聲音裡的急切和某種深埋的情感,讓所有聽到的人都心頭一顫!

林梟的身體比思維更快!在看到長毛巨掌揮向林晚的瞬間,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衝向了頭頂!什麼試探!什麼毒蠍幫!什麼未來預言!統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只剩下一個最原始、最狂暴的念頭——絕不能讓那隻手碰到她!

“操你祖宗!”林梟雙目赤紅,如同被徹底激怒的狂獅!他插在褲兜裡的那隻手閃電般抽出,帶出一道烏沉沉的寒光!正是那把布條纏繞的砍刀!刀身在昏暗燈光下劃出一道死亡弧線,帶著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精準無比地、用盡全力地朝著長毛那條揮向林晚的粗壯手臂狠狠劈去!

刀鋒破空,發出淒厲的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