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不可行，只是…”爾康欲言又止，目光相繼轉向永琪和班傑明。
見狀，“小燕子”看出他們仍持保留的態度，似乎在顧慮什麼。
“言盡於此，其餘的你們自個兒想吧。”
對於他們沒有及時表態，她稍感不悅，乾脆再添上一劑猛藥：“究竟是要這對苦命鴛鴦日日東躲西藏、夜夜提心吊膽地過逃亡的苦日子？”
“還是自由自在、舒心暢懷地享受兩人廝守的時光，決定權交由你們的手上。”
眼看談話接近尾聲，班傑明當機立斷道：“此事亟待商榷，我們速速出宮一趟，和麥爾丹他們會合。”
“好。”爾康應聲。
“那我先回去好了，昨夜為此事煩心，一宿沒安睡。”“欣榮”睏乏地打了個哈欠，見他們作勢要離開，她也跟著起身。
“你身子初愈，可要多加保重。”紫薇早已注意到她那雙紅腫的雙眼，不由地掛心著。
“嗯。”“欣榮”頷首道別，急匆匆地轉身而去。
一直默默關注她的永琪迅疾行動。不料甫旋過身，一側的衣袖被人扯住。
“永琪，我有話要對你說。”怕他又像上一回，步履如飛地不見蹤影，“小燕子”決定“先下手為強”。
“於你，我無言以對。”
他漠然拒絕，並試圖扯回袖子，反而使得她加入另一手，揪得它緊緊的。
雙雙不讓步，局面一度陷入僵持中。
班傑明出面解圍，闊步行至永琪的身後，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悄聲道：“趁此機會，把話說清楚，未嘗不是件好事。"
眼看永琪黑眸盯著“欣榮”離去的方向，班傑明意會到他的心思，又道：“小燕子那邊，我會護送她回宮的。”
永琪尋思片刻，覺得他言之有理，便點頭以眼神致謝。
於是乎，班傑明三人有眼力見地相繼迴避。
見永琪答允，“小燕子”移步到最初落座的位置上，端起茶碗，就著涼了一大半的茶水喝下。
適才她講了不少的話，難免會覺得感口乾舌燥；
二來，亦是想緩解待會和他獨處的緊張。
待偏廳內僅餘兩人，永琪急不可耐地詢問：“你到底有何事？”
“小燕子”雙手一頓，略顯僵硬地擱下茶杯，側身望去；
入眼的是那道背對而立的挺拔身姿。
熟悉感油然而生，腦海中自動浮現過往的畫面。
憂傷湧上心頭，連帶她的嗓音也帶著幾分幽怨：“不過二日光景，你對我...卻已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你做過什麼，自己心中有數，何必還要裝模作樣？”永琪側首，言辭犀利。
“小燕子”不置可否，還反問道：“莫非這些時日，你對我的噓寒問暖、柔情蜜語，那也是惺惺作態嗎？”
頓時，永琪被氣得悶不吭聲。
以為他的沉默是因為念及“舊情”，點點期許不禁冒出，她放軟了語氣：“近段日子的友好共處，不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嗎？”
“只要你以平和的心態看待我，就會漸漸地發現我的善與美，和你口中的欣榮大有不同。”
“為何你不願試著去了解、接受我呢？”
“好比此刻，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怎就不願回首正眼看我？”
這一回，永琪如其所願，憤然轉身面對著她，疾言厲色地責問：“假若你在意識到和小燕子互換靈魂之時便據實以告，你認為，我還會毫無芥蒂地對你麼？”
“你明明清楚得很，我待你好，是基於‘你是小燕子’的前提上。”
“那又如何？”
“小燕子”理直氣壯地叫囂著：“我是有錯，不該佔用了她的身體，享有你們所有人對她的關懷備至、呵護有加。”
“但你不是口口聲聲地說愛小燕子嗎？對她死心塌地、忠貞不渝的。”
“那為何，與之相親相愛、朝夕相處的你，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懷疑過我並非是小燕子本人呢？”
毫無預警，她射出一支冷箭，唇角勾起得意的笑：“而這，又意味著什麼？”
“敢情她並不是你心目中的唯一啊……”
“住口！”
不知是因她的話而張皇失措，抑或出於惱羞成怒，永琪面紅耳赤地駁斥：“皆是因為你藉此利用，唆使我們疏遠‘欣榮’，從而掩蓋靈魂互換的真相。”
“小燕子”連聲“呵呵”，露出陰惻惻的笑意： “如若不是爾等存有先入之見，那我的挑撥離間計會管用嗎？”
她一針見血地直戳心扉：“怎麼？如今你和小燕子反目失和，倒成了我的罪過？”
永琪負在身後的大手屈指緊握，隱忍著怒火，揚唇一笑： “欣榮，你總算承認了，可見還是尚存自知之明。”
聞言，“小燕子”發懵一愣，張口結舌：“你...”
“你的詭計能得逞，確實得益於我們對欣榮的這份成見，不就同樣能說明你對此心知肚明嗎？”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就讓她搬起石頭自砸雙腳。
“既是如此，你何必還要執迷不悟？”
“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結果終是徒勞無功。”
將他的好言相勸置若罔聞，“小燕子”一心要求個明白：“為什麼？”
“就因為你認識小燕子在先，眼裡心裡全是她的身影，就再也看不見其他人的存在了嗎？”
何其不公！
憑什麼要她先行放棄？
而不是他莫再一意孤行下去？
如果他先遇到的人是她，欣榮有信心，令永琪心悅自己是遲早的事。
“明明我才是老佛爺和愉妃娘娘心目中的最佳人選，指定我成為你的嫡福晉！”
“論出身、學識和待人處物，哪一點我會遜色於她？”
她一股腦地把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和壓抑的情緒宣洩而出，儀態盡失。
“今日你也親眼目睹了，我煞費心思地為你出謀獻策，而她呢？”
“動輒便一驚一乍，有勇無謀，對身為五阿哥的你毫無裨益，如斯粗野女子，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永琪無力地搖首，語重心長道：“含香一事，你盡心盡力，我甚是感激，但僅此而已。”
“你和小燕子，是活生生的兩個人，何以視作為物什置放在衡器上，作兩相比較呢？”
“斯言盡矣，我不欲在此話題上再做無謂的議論。”
話不投機無需多言。
語畢，頎長的身影隨即拂袖而去。
“啪啦~”
“小燕子”揚手一推，桌上的茶碗瞬間墜地，發出尖銳的聲響。
“為什麼？怎麼會成這樣……”她小嘴不斷張合著，唸唸有詞道。
她本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永琪會對自己改觀的。
即便談不上有好感，但起碼能消除對她的偏見。
不承想他竟是那般頑固不化，決絕依舊。
“小燕子”掄起拳頭，洩憤似地用力捶向桌面。
當眼角餘光瞥見一地凌亂的碎片，她情難自已地掩面而泣——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曾引以為傲的溫雅矜貴、端莊大氣，不知何時已然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