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
家裡電話響起。
虞洽卿在那頭急促的道：“耀宗老弟，聽說鄭汝成那個癟三要染指慈善票分成是不是？”
“東哥正和我說呢，你是怎麼知道的？”
“張仁奎你曉得吧。”
曹耀宗一愣，張仁奎他當然曉得，何止曉得，嚴格來說張仁奎算他漕幫的兄長，這些年就鎮守揚州，但交往不深。
虞洽卿道：“張仁奎的弟兄在滬上，聽聞此事來找我，想見你。他們的意思，隨時可以提兵南下解決鄭汝成。”
曹耀宗無語，直接和他罵道：“阿德哥，這是都嗅到肉味了。”
虞洽卿嘆息：“洋人都搞定，華界出這種事。”
“今晚我去杏蓀公府上，你帶那位一起來吧，說起來我和鏡湖公也有些淵源。不過上海的事體我自己解決。”
“好，曉得了，你需要做啥子晚上和我直說哈。”
“好。”
曹耀宗結束通話電話，對陳東道：“我要先見一下鄭汝成，他選地方！”
“耀宗，實在是那些弟兄都是我大兄心腹。。。”
“衝你面子，七三我都答應，但怎麼答應，我有我的方式，另外鄭汝成這麼做，是取死之道，不過這承負得落你大兄陳其美身上。我是不沾染國內兵事的。”曹耀宗表明態度道。
陳東頓時感動無比，連連點頭，這就去做。
送走羅嘉麗回來，旁聽完過程的宋嘉林和阿眉都氣壞了。
宋嘉林：“殺千刀的，搶我們的錢！他找死！”
阿眉：“老爺，我去殺了他。”
“放屁。”曹耀宗勃然大怒：“你堂堂眉夫人去做刺客，我成什麼玩意了，這毛病改改。”
又罵宋嘉林：“你腦子呢！談事情就談事情，莫說這些廢話，你不是通曉時局麼，拿出個章程來，我去辦。”
“好嘛好嘛。”宋嘉林趕緊哄他。
小手亂拍，拍拍就不像話了。
曹耀宗趕緊捂住要害，見阿眉委屈憋著，道：“你跟我來。”
他轉身上樓。
宋嘉林壞笑：“眉夫人小心點哦。”
阿眉頓時心裡七上八下，上樓梯時長腿都有點哆嗦。
到了這棟洋房頂樓的閣樓。
老虎窗下。
曹耀宗讓她躺在軟墊上，阿眉又怕又羞，又不敢不聽。
只能乖乖躺下，緊閉雙目。
曹耀宗嘆了口氣，一指點她眉心，將那份師門吐納傳去，道：“以後記得勤勞修煉，這是我師傅傳你法門的跟腳。她們都有了。而你戾氣其實很重，尤要訓練，光對我一個人乖有什麼用，不在家就出去砍人，顯著你呢。”
阿眉又羞又喜轉身趴床上，雙腿亂蹬。
倒是真正對曹耀宗有了點特別的感覺。
啪！一隻大手落下，阿眉嬌呼了聲，飛快轉身捂著後腰，俏臉紅的幾乎滴血。
曹耀宗單手抓過她狠狠親了口，小聲嗶嗶：“晚上去我房間。”
說完就下樓了。
阿眉呆呆坐在那裡，摸著自己的紅唇，人都麻了。
也不知過多久，她才回過神，心想哪有這樣的！難怪她們罵他狗賊。。。
此刻。
陳東正趕回上海縣。
但沒有先去見鄭汝成，而是見了另外一個人。
“怎樣？”戴著金絲眼鏡的陳其美憂心忡忡問。
陳東將曹耀宗的話轉告後。
陳其美仰天長嘆：“必有厚報。必有後報！”
第一句是對曹耀宗，第二句是對鄭汝成。
但他心中不免也有遺憾。
曹耀宗不肯親自下場，寧可讓利妥協，給自己人情。
這不免美中不足。
等陳東去找鄭汝成後。
陳其美便喊來手下商議此事。
其中一人試探問：“要不，在他們會面時。。。”
“不可。”
陳其美毛骨悚然：“滬上那場鬥法你們也看到，算計這等人物，我在這裡就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還會落個忘恩負義的名聲。”
“那，那難道就。。。”
“只能如此，再說弟兄們還沒回來，這麼做豈不是害人害己。”
陳其美咬牙：“只能以待天時。袁逆好日子不多了。他斃命時才是我們奮起時。”
“張仁奎又是幾個意思呢？”
“呵。”
陳其美冷笑：“不甘寂寞而已。也是為了打通滬上生意。早年他跟徐寶山，回頭徐寶山被我弄死，不見他報仇。倒見他吞了徐寶山弟弟的家當。如今還要為我仗義執言，這等江湖梟雄，無主義，無原則，你我能抱有期望嗎？”
“但我聽說曹耀宗也是揚州人。”
“不必擔心這個。那等豪傑，既說了，就不會改主意。”陳其美斷言。
手下紛紛點頭。
只是遺憾慈善票這番收益都沒了。
陳其美苦笑：“不是自己的，何必再想，好在有阿東做生意資助我們，你們以為曹耀宗不知道麼，他裝糊塗而已，咱們人情已經欠好多了！這次他來，咱們千萬不能多事，誰犯糊塗以為能在那種人物面前玩心眼，別怪我給他三刀六洞。”
這邊議論之際。
五十出頭的鄭汝成也在琢磨曹耀宗會有的反應。
畢竟自己這屬橫插一槓子。
首先壞了本有的局面，現在又獅子大開口。
“或許，應該保持原來分成。但是想他還價啊。”鄭汝成憂心忡忡著。
室內文武也都相顧無言。
不知不覺，曹耀宗三個字，看似沒有一兵一卒，但在江浙一帶，已如千軍萬馬。
任何人，哪怕強如鄭汝成這樣的北洋宿將，都不得不忌憚三分。
而這件事，很快也傳到了盛宣懷和李經邁耳中。
兩人聞言都勃然大怒。
慈善票是聯合洋行的生意，也是他們的收益。
鄭汝成這個東西，也敢插手，還威脅曹耀宗？
盛宣懷立刻電話李經邁：“經邁老弟，這件事你曉得了吧！這些袁慰亭的手下，太過狂妄，我的意思他不是兼管制造局麼，那就給他點顏色。”
“他昏特了。本來我準備晚上去你家和你商議，既然你也有這個意思，我去趟製造局，別做了，都踏馬給我停工。”李經邁道。
“我再通知虞洽卿，朱葆三，再聯絡下波爾，讓他聯絡克虜伯方面，把工程師撤回。讓他一顆子彈都沒法搞，然後再談，怎麼認慫！”盛宣懷又加了句。
於是。
曹耀宗還在等陳東回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做，外邊就已經針對鄭汝成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