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街頭。
晚風吹開酒意，杜月笙招手叫輛黃包車回十六鋪。
他回到家時，萬墨林正和幾個弟兄在門口吃酒。
萬墨林吃驚的問：“月生哥，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杜月笙坐下呵呵一笑：“憨度，我是誰？曹先生賞口飯，你還真以為，我能和李經邁，袁克文那些大人物稱兄道弟呢？你信不信，今晚我學他們摟著舞女過夜，以後的路就沒了。”
萬墨林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聞言秒懂，忙道：“哥，我們總也有那一天的。”
“曹先生在上海一日，我就是他門下客！”杜月笙舉杯：“來，還是我們喝酒痛快，在那裡我是屁都不敢放一個，他們說什麼聽都不敢聽，你們也別和我打聽。”
眾人鬨堂大笑。
本來對他有嫉妒的心思也煙消雲散。
一夜過去，轉眼天明。
杜月笙依舊本本分分的開店，但抽空去電話局給店裡裝了個電話，放在店門口，既是公用電話，也是聯絡方式。
說來也巧。
他電話剛裝好沒多久，大世界的領班就和巡街的阿唐一起來了。
看到電話，那領班就道：“早說啊，早說我不跑這一趟了。”
“就你踏馬的屁話多，月生也是我弟兄。”阿唐當即開罵。
領班過去是跟他的，連忙賠笑：“我和月生哥開玩笑呢。”
隨即將一份單子遞給杜月笙。
上面是大世界後日開業需要的水果和部分酒水清單。
開業水果肯定要新鮮的，黃楚九給杜月笙只留兩日時間並不是刁難他。
相反，因為杜月笙昨天的表現，黃楚九越發覺得他不錯，所以還親自交代人，將利潤高的酒水給他做。
萬墨林在邊上看，只這一單，起碼能落一百大洋。
他不禁振奮。
卻聽杜月笙招呼阿唐和領班，今晚忙好夜宵，又交代他去搞點海鮮什麼的。
這錢還沒到手呢，就又花出去不少。
但萬墨林已經知道杜月笙的做事方式，連忙答應。
等他回來，阿唐他們已經走了。
杜月笙正在那裡有條不紊的和附近攤販分單子。
只聽杜月笙說：“大家雖然都是老朋友，但做事情是做事情，這裡面東西不好，我能退，但耽誤了事情，板子卻是往我頭上打。所以明兒我會給個銀行的賬戶，大家要參合，就得打保證金！這筆錢我不會動，誰耽誤了，我就扣！”
昨天發騷的老孃們立刻道：“哎呀，都是家門口的。月生你這麼見外不好吧。”
杜月笙一點沒慣著她：“你想賺錢，就別壞我的規矩，我完全可以不要你的東西，你就算去曹先生面前鬧，你看他還幫你！”
老孃們頓時閉嘴。
杜月笙不再理她，和其他人道：“保證金也不多，一家五十個大洋，你們拿得出來，但被扣掉也會傷筋動骨，所以這個單子的質量給我用心點！然後你們和木林交接，我要去忙酒水的事情。”
看到萬墨林走出來，杜月笙板著臉：“木林，雖然你是我弟弟，但我也要告訴你，你要是做不好，我也立刻換人，這是我跟上曹先生的機會，誰踏馬以次充好，就是害我，那我翻臉時，手裡的刀子也能殺人。”
“我曉得了，哥。”
杜月笙隨即走人，萬墨林來和他們交接。
人群外的阿唐和林東從另外一個方向走掉。
林東道：“你這個弟兄確實有點樣子，要是沒保證金和這種態度，回頭那個老孃們一定會搞事情。”
阿唐冷笑：“她敢搞事，就弄她。”
“你下得去鳥？”林東老不正經起來，阿唐嘿嘿一笑：“眼睛一閉！”
林東大罵：“冊那，你眼睛一閉個毛線，那樣快活的是她！直接抓起來，關三天打九頓，攤子沖掉，殺一儆百。”
阿唐都委屈了：“叔，不是你先胡說八道的嘛。”
“我是你叔，你還不服？”
林東假裝蠻不講理。
兩人說笑之際，一輛洋車開進了法租界，停在了前面聯合洋行的門口，看上面的膏藥旗，他們知道是東洋人來了。
林東和阿唐忙跑去。
來的是藤田和他的副官。
宋嘉林並不在，程曉東先行接待。
藤田是來處理事情的，也程曉東這種“辦事員”角色也沒繞圈子，直接了當的道：“程桑，貴方倉儲的損失統計出來了嗎？”
當然統計好了。
程曉東遞上一份檔案。
檔案包含了和廣州法租界興隆洋行的火油交易合同。
這份合同總金額在31萬。
後附一個月後的交貨日期，以及違約三倍賠償條款。
除此之外，還有倉儲存貨進單，以及這批洋油抵港的入關單。
最後是倉儲的費用。
十六鋪南邊貨運碼頭的大倉儲，價格不菲，聯合洋行開出3萬大洋。
刀子雖然狠，程曉東的態度卻很客氣。
他端茶遞水道：“曹先生交代，大家也算朋友，尤其我沒想到是領事先生您親自來。他的意思是，只要貴方在三天內，將同等質量的洋油送來，不耽誤我們運貨的話，這筆金額我們只收5萬的辛苦費意思下就可以。”
但如今歐洲在打仗，洋油是重要的戰略物資。
價格早已飛漲，且貨源短缺。
東洋雖然有這麼多貨，可是那是軍方。
藤田根本不可能拿的出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賠錢。
藤田看著因為牽扯到合同賠償，總金額高達百萬的數字，嘴角抽搐道：“程桑，這件事我親自和曹桑談吧，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
程曉東態度依舊很低調，說的話卻也依舊硬邦邦：“其實，個人以為，就算領事大人找曹先生其實也沒意義，因為興隆洋行收不到貨也會起訴他。這種商業上的事情不是面子，人情，和打打殺殺能解決的，要怪，只能怪昨天那個傢伙，他所在洋行難道不需要負責嗎？他們的大班竟不出面，還要勞煩領事先生，簡直過分！”
藤田差點吐血，三井的大班一個被你們抓了，一個死了，不然我會來？
但這話讓他怎麼說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