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徹底明白他的想法後，頷首道：“我去回覆藤田就是。”
但接著又道：“曹，聽白德安說你有延年益壽的方法？”
他有些緊張的看著曹耀宗，人到暮年的他精力越發疲倦。
聽聞路易斯的黑魔法時，他都動過心。
曹耀宗很明白，這是他的終極述求。
也是他願意繫結自己的真正動機。
曹耀宗立刻毫不猶豫的保證：“放心吧，理查先生，我們是朋友，我會傳授你健康的法門，你會像年輕人那樣有活力。”
理查知道他不會忽悠自己，得到承諾頓時踏實無比，這就和藤田方面去溝通此事。
曹耀宗離開公董局。
眼看天已黃昏。
他乾脆讓車開到十六鋪碼頭處。
秋天的雨後落日很美。
東邊天際的紅燒雲邊緣透著幽遠的藍。
彷彿瑰麗的翡翠碗扣成蒼穹。
不知不覺走到如今地位的曹耀宗，看著波光粼粼的黃浦江奔湧南去。
他忽然覺得有點累。
心想，這破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難怪師傅將我丟在這裡，自己跑掉。。。
杜月笙遠遠看到這邊區域被漕幫子弟隔開人流，曹耀宗獨自站在江邊，他想了想從店裡拿了份果籃走來。
“我想拿點東西給曹先生。”杜月笙請示道。
今天負責跟曹耀宗的是李羅漢的侄子李虎。
李虎吃過杜月笙的吃請，也曉得他入了曹耀宗的眼。
老闆的跟班，也有自己的“交際”考慮。
他只猶豫了下，便讓開路，低聲提醒道：“老闆要是煩，你就趕緊回來。”
“多謝。”杜月笙感激的點點頭，這就走過去。
離的越近，他不知怎的，越是緊張。
到了曹耀宗身後十步左右，杜月笙索性停步，默默打量眼前這個比他小了十歲的恩主。
“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他這樣呢，恐怕永遠不能吧。”
杜月笙正感嘆，曹耀宗回頭衝他一笑：“月生哥，不吭聲幹什麼？”
杜月笙醒過神來，忙道：“使不得，曹先生，您叫我月生就可以。我看到您在這，就拿點水果給你解解無聊。”
“水果就不吃了，吃煙。”曹耀宗說。
煙也有啊。
杜月笙忙掏煙，可是江邊風大，沒法點火。
曹耀宗一個響指燃動火苗，還給他點上。
杜月笙知道他的本事是一回事，親眼目睹是另外一種感受。
他瞅著近在咫尺的指尖火光，都傻成鬥雞眼，不由嘆息：“曹先生，古時的神仙恐怕也就是您這樣的了。”
“和黃楚九那邊談定了？還有其他麻煩沒有？”曹耀宗呵呵一笑問他。
杜月笙忙搖頭：“有您關照，一路通暢。”
“你有幾個幫手，最信得過是誰？”
曹耀宗和他閒聊，杜月笙道：“我最信得過的人，是我的表弟萬墨林，當年我生病就是姑母和他救的我。”
“聽說你是孤兒，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都是曹先生照顧。”
“這些話就不提了，聽說大舞臺也搞的差不多了？”
“是的，大概下週就能開業，裝置什麼的都已經到位。”
“黃老闆還沒和我說，應該是知道我這幾天搞東洋人。這樣吧，今日無事，你去店裡關照一聲，陪我去坐坐。”
杜月笙哪還不知道，曹耀宗這是在抬舉自己。
他歡喜的連忙往店裡跑，路上激動都差點摔倒。
沒進門他就大聲喊道：“木林。”
店內一個方臉吊眉的年輕人問：“怎麼了，哥？”
“店交給你收拾，曹先生親自帶我去大舞臺看看。”
萬墨林驚呼：“真的？”
沒等杜月笙繼續吹，他已經看到777的那列洋車開來。
附近店家都紛紛探頭探腦。
車停下，剛剛還興奮的杜月笙卻有點手足無措，因為不知自己上哪一輛才好。
曹耀宗搖下車窗笑道：“月生，發什麼愣呢，上這邊。”
忽然一聲大喊：“曹先生好！”
是萬墨林這個愣頭青給曹耀宗鞠躬。
杜月笙都嚇一跳，深覺表弟丟人現眼。
曹耀宗卻哈哈大笑：“儂好儂好。”
周圍頓時也響起片問候。
有些嘴快的大著膽子戳杜月笙的肺管子，故意說：“曹先生，月生說你帶他去大舞臺吃酒，真的假的啊。”
杜月笙堪堪鑽上車，不禁滿臉通紅，把那個老孃們都恨透。
心想你這個老婊砸，沒事就搶我生意，埋汰我，現在還給我在曹先生面前上眼藥！
他正尷尬，曹耀宗詫異問他：“他們不知道你接了大舞臺的生意？”
杜月笙忙道：“回曹先生，我沒聲張，只想安靜的做事。”
“你是個穩的。”曹耀宗頷首，壓低嗓子：“那老孃們平時很煩吧。”
杜月笙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您可是站在雲端的曹先生啊，他只能僵硬的點點頭。
曹耀宗就來神了。
閒著也是閒著。
他當即轉頭就對那個老孃們，學宋嘉林的腔調道：“你不是都看到月生哥上了我的車嘛？什麼帶他去大舞臺吃酒，說出來嚇死你，月生接了大舞臺的水果供應！我這是要巴結他，讓他給我些好貨呢。”
周圍商家，尤其那個老孃們當場目瞪口呆。
曹耀宗開噴就停不住：“以後少尼瑪陰陽怪氣，把月生哄好了，說不定他收你家水果，哄不好，我把你頭打漏特！”
老孃們給他兇的都要哭了。
可憐兮兮說：“曹先生，我，我曉得了，我以後肯定哄著月生。”
曹耀宗立馬爬窗戶上，滿臉壞笑：“喲，大嬸，你怎麼哄月生啊？你男人阿捨得？”
大家這才知道他開玩笑，鬨堂大笑起來。
那老孃們羞的滿臉通紅，卻也潑辣，說：“行，曹先生髮話了，我男人肯定捨得，但月生你可要真的收我家水果啊。”
市井裡，就這點看到機會便拼命往前湊的味道有意思。
曹耀宗前俯後仰的拍杜月笙的肩膀：“月生哥，給我個面子，只要合格，就收她家水果吧。”
杜月笙啼笑皆非只能答應。
立馬引來周圍商販的起鬨，都嚷嚷要杜月笙幫忙。
杜月笙卻沒亂答應，和曹耀宗告罪後，下車大聲道：“列位，咱們過去或是朋友，或有些磕磕碰碰，但曹先生既發話，我以後一定顧著大家，不過我醜話說前面，不合格的東西我是不要的，要不然我和曹先生沒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