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卜正大驚失色,聞言後退了兩步,忍不住叫道,“李秋寒,你,你是怎麼射出的。”
李秋寒卻笑而不語,一拂袖子,幾步走到了卜正面前,說,“卜正,看來我贏了。”
“這局不算,李秋寒,你一定用了妖術。”
此時,一個卜師起身,指著李秋寒憤然喝道。
“卜正,我請求重新比試。”另一個卜師也起身,向卜正躬身施禮請求道。
“這……”卜正面露難色,他雖然有心偏袒其他卜師,但現在勝負已分,他也不能太過偏袒。
李秋寒轉身看向眾人,柔柔一笑,輕聲說,“既然大家如此有興趣,我就陪你們再賭一局。現在,我們都知道這碗中是蟾蜍,那我就射這碗中是一隻死蟾蜍。”
眾人聞言,一個個面露嘲諷神色,紛紛叫了起來。
“李秋寒,這碗中明明是一隻活蹦亂跳的蟾蜍,你竟然說是死蟾蜍?”
“睜著眼睛說瞎話,我看你是盼望著自己趕緊輸吧?”
“我剛才占卜出,這碗中乃是體魄強健的蟾蜍。你這般瞎猜,難道還能比我的占卜術強嗎?”
卜正眉頭緊鎖,疑惑的看向李秋寒,再次確認道,“李秋寒,你要想清楚。他們占卜的準確度,要比你這般胡亂猜疑,可要高多了?”
“卜正,我意已決,請開啟碗。”李秋寒看著卜正,態度堅決,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好。”卜正應了一聲,躬身親自開啟了瓷碗。
但此時,眾人看向碗下的蟾蜍,卻都一個個目瞪口呆,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因為,碗底,卻是一隻蟾蜍。只不過,卻是一隻翻了白肚,躺在托盤上,已經氣絕身亡的蟾蜍。
“這,這不可能,我剛才放進去的,明明是一隻活的好好的蟾蜍?”卜正滿臉震懾,失聲叫道,隨即無力的跌坐地上。
而其他卜師,眼見這等情景,卻更是傻眼了。
“怎麼可能,我的大六壬,明明占卜的是活物?”
“我用蓍草占卜,也是活物蟾蜍。”
“占卜可預測一切,怎會出現如此局面?”
李秋寒微微搖頭,環視著眾人,眼神裡透著幾分溫潤的目光,輕撫袖子,捏著兩根手指,露出魅惑的一笑,說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剩下一個數,乃是天數,也是任何占卜術都算不到的。這都不懂嗎?如果占卜果然如此神鬼莫測,那麼從上古到現在,又如何會出現那麼多的王朝更替,權臣篡位,造反奪權之事發生?”
“說的好。”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叫好。
眾人紛紛看向門口,卻見一個四十歲出頭的男子,已然從外面走進來。
此人中等個頭,留著兩撇鬍子。
他頭戴黑色紗羅軟腳幞頭,身著麻絹材質的圓領窄袖石青色袍服,衣緣上同樣綴著深色的滾邊。而身外,則罩著一件玄色紗衣。
他腰間同樣繫著一條黑鞓銅銙帶,上面繫著一條青色布紙魚袋,以及一個沉甸甸的符籙袋子。
“閆卜丞,你怎麼來了?”
卜正見狀,趕緊上前迎接,同時拱手施禮,態度極其虔誠。
眾人見狀,也紛紛拱手施禮,一起參拜於他。
閆兆林,太卜署卜丞。
如果說,太卜署的一眾天文郎,對於李秋寒,是打從心裡看不起。
那麼對於閆兆林,則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閆兆林曾師從當朝國師李淳風,有經天緯地之才。曾經多次觀測天象,參與過朝廷的一些正大決議。甚至,長安城的很多漏刻,甚至渾天儀,也都是由他親自參與制作而出。
李秋寒看到閆兆林,目光裡也盡顯尊崇和親切。
當初,若非閆兆林力排眾議,他根本無法進入太卜署。
若不是這些年閆兆林的庇護,李秋寒也斷然無法在太卜署安處。
“卜正,你們以後別再為難李秋寒了?”閆兆林示意卜正等人起身,隨即說道。
“可是,閆卜丞,他李秋寒質疑占卜術,還裝神弄鬼,類同於江湖術士,我們不屑於與他為伍。”卜正有些不解,疑惑的看著閆兆林問道。
他不明白,為何閆兆林要如此袒護這等外人。
“我說過多少次,占卜術可用之,不可沉溺之。要讓它成為我們的工具,而不是讓我們淪為它的奴隸。”
閆兆林略顯無奈,嘆口氣,沉著臉說,“剛才皇上下旨,皇后病重,被惡鬼附身,著李秋寒,立刻大明宮為皇后驅鬼。”
當朝天子都親自召見李秋寒驅鬼,這就證明了他李秋寒的能力和地位,已經無人可以撼動了。
卜正等人,再無多言。
閆兆林看了一眼李秋寒,點了一下頭,轉身就出去了。
李秋寒見狀,迅速跟了出去。
一前一後,兩人身影急速行走在昏暗燈光映照下的廊道里。
“李秋寒,你又捉弄卜正和那些卜師們了?”
忽然,閆兆林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李秋寒一臉無辜,茫然的搖搖頭,“卜丞,下臣不知此話何意啊?”
“你當我不知啊,”閆兆林回首,瞥了眼李秋寒,說,“你問卜正四個問題,然後透過他的答案來確定碗中之物。因為只有蟾蜍是經過卜正之手,放入碗中。所以,其他三個問題,你不管問的多荒唐,他都可以不以為然,敷衍了事。但,最後一個問題,他會下意識的去否定甚至去糾正你。”
李秋寒暗中佩服閆兆林的見識,但他這點把戲,其實倒也不算高明。
類似於挖陷阱似的問問題,對方不知覺,就會聽憑擺佈。
閆兆林繼續說,“至於那蟾蜍暴斃,是你早在不知覺中,給它下了毒藥了吧。”
李秋寒眼眸閃動,目光流轉,鮮紅的嘴唇挑起一抹淺笑。他抬手施禮,柔聲道,“江湖上的把戲,不足道也。今日若非他們相逼,我斷不會出此下策。”
“這也好,讓他們長點記性。”閆兆林並未責怪,也只是輕笑了一聲。
三年前,閆兆林在長安城的平康坊,遇上了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李秋寒。
他救了李秋寒,並引薦他進入了太卜署。
但,對於李秋寒的過往身世,以及如何受傷,閆兆林從未問及。
可,卻將他視如己出,李秋寒在太卜署遭遇其他天文郎孤立,閆兆林則一直暗中庇護。
在太卜署大門口,閆兆林又交代了一番李秋寒,面見皇上的注意禮儀,隨即就讓他跟著早就等候的幾個太監走了。
不多時,李秋寒就被那太監們帶到了溫室殿裡。
李秋寒剛剛進入裡面,眉頭迅速皺成了一團。
他環顧著四周,整個人迅速警惕起來。
那太監眼見李秋寒東張西望,剛要提醒他趕緊參拜皇上,卻見李秋寒面冷如冰,眉頭緊蹙,冷聲叫道,“好強烈的鬼魅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