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香香,這是最近平康坊裡醉香樓裡的非常出名的花魁。長孫長風聽說,她是色藝雙絕,尤其那舞姿和唱藝,絲毫不遜色教坊裡的那些歌姬舞姬。
諸多達官顯貴不惜花費重金,都想邀她共飲一杯。
但,李秋寒這個天文郎,竟然有機會和她獨處三天兩晚,也難怪引得旁人羨慕。
“哼,不過一個只懂得裝神弄鬼的江湖騙子,有什麼好羨慕的。”
長孫長風一陣氣憤,下意識的攥著手中的酒杯,卻聽咔擦一聲,酒杯應聲破碎。
那兩個皂吏見狀,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長孫長風心中極度的不滿,他不明白,朝廷為何總是會有這等善於鑽營的小人。
這等小人真才實學是沒有的,只懂得一些媚上的手段。
可惜,當朝的皇上也總是容易昏聵不明,聽信這些小人。
尤其是那武后,皇上對她已經是偏聽偏信的地步。
長孫長風心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對武后的恨,是從心底迸發而出的。
若非是她,當年他們長孫家也不會一夜之間凋敝。
什麼功名利祿,繁華榮辱,也不過是在轉瞬之間,就化為了煙雲。
長孫長風迅速起身,幾步走到窗戶邊,看著窗外傾盆大雨的冷清街道,他忍不住,輕輕吟誦起來“冷雨斜侵朱雀門,苔痕暗鎖舊宮痕。孤燈曳影深坊寂,寒柝敲更遠巷昏。千階水映空臺榭,一傘人歸沒市喧。風捲殘旌吹故壘,前朝燕子過頹垣。”
這是長孫長風在被李暮寒搭救的時候,恍惚之中聽到對方吟誦的一首詩,他自己給起名叫《長安暮雨》。
此時此景,似乎正切合了詩句裡的意境。
“參軍,不好了,邢國第裡傀儡又殺人了。”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個惶恐的聲音。
長孫長風聞言,大吃了一驚。
他迅速來到門口,開啟門,就見一個小吏站在門口,不安的看著他。
“你說什麼,傀儡殺人,不可能吧?”
那小吏一臉肯定,非常認真的看著長孫長風,說,“參軍,卑職句句屬實。這一次,那傀儡殺了三個人。”
“什麼時候的事情?”長孫長風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那小吏忙說,“現在,整個邢國第人人自危。不少人都說,是因為蘇將軍殺孽太重,導致那些冤鬼怨氣不散,於是都附著在了傀儡身上,對蘇將軍的家人下手了。”
“這……”下意識的,長孫長風還想回駁他,這根本不是什麼鬼附身。
可是,話到嘴邊,他卻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說這些話,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畢竟,這打臉的速度來的太快了。
此時,他也心中產生了動搖。
難道,這世上當真有鬼怪之物。
他心裡多少有些沒底了,畢竟,查案這麼多年,諸多離奇詭異的案子也見識過不少。
但,像是現在這種詭異離奇的,他還是第一次見識。
“被殺的人,都是什麼人?”
“啟稟參軍,一個是蘇將軍的武功教頭,一個是蘇將軍的書童,還有一個是蘇將軍最近剛買來的歌妓。”
那小吏看了看長孫長風,細細回稟,“這三人對蘇將軍而言,都是身邊極其重要的人。尋常生活裡,對他們有很大的倚重。”
長孫長風很清楚,茲事體大,他必須要格外重視了。
看起來,這兇手是打算將蘇定方身邊至親至愛人都要清除乾淨。
他不敢多想,立刻就和那小吏迅速出去了。
出了望火樓,長孫長風才發現,外面的雨似乎比之前更大了。
密集的雨線,構築成一道雨簾,周圍的一切,似乎都無法看的清楚了。
這樣的狀況,多少讓他有些感覺壓抑,有些上不來氣。
大雨傾盆的長安大街上,一個騎著白馬的人影,迅速穿梭而過。
大街兩側偶有那還沒被大雨澆滅的燈籠,散發而出的昏黃的燈光,會照亮他的身影,在雨中的青石板路面,拉長出一道狹長而模糊的影子。
儘管,一閃而過,這騎馬人的身形也未必看的清晰。
可是,他那稜角分明的臉頰,那劍眉星目的眉眼,卻在這暗夜之中是如此的清晰,猶如熠熠生輝的星芒。
以最快的速度,長孫長風趕到了邢國第。
他的身後,此時卻陸續追趕來一隊巡邏的金吾衛。
剛才,長孫長風擅闖他們的戒嚴,無視他們的警示,不得已追擊而來。
長孫長風跳下馬,回首看了一眼那些金吾衛,輕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這讓他那張臉頰更顯得英朗無比,英武而高傲的貴氣也撲面而來。
“感興趣的話,一起來跟我查案吧。”
長孫長風丟下一句話,轉身就朝邢國第而去。
這些金吾衛看到他,一個個都傻眼了。
甚至,有人後悔之前沒看清楚,竟然追擊而來。
玉面郎君長孫長風,那可是在長安城都赫赫有名的人物,這些人豈會不知。
身為揚州司法參軍,宵禁自然是對他沒制約的。
幾人面露難色,非常知趣的趕緊離開了。
來到邢國第,長孫長風發現,這周圍看守的人,彷彿比之前更多了。
而且,大多都是金吾衛。
很顯然,皇上對此事也是格外重視。
他來到府宅裡,一眼就看到了三具停放在門口的屍首。
長孫長風迅速上前,在旁邊小吏提著的燈籠光芒映照下,仔細檢視這三人的傷口。
果然,和劉攀所受的致命傷一樣,都是脖子上一道貫穿的刀口。
刀法完全一樣,對方的手法乾淨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長孫長風憑著多年的經驗,他其實是完全可以確認,這種傷口,那是隻有經驗老道的用刀高手才能做出來的。
但,絕對不可能和傀儡又什麼關聯。
不,他不相信,這世上能有傀儡使出這等刀法。
鬼附身,難道是真的嗎?
再一次,長孫長風問起了自己。
這會兒,卻見張忠又過來了。
他撐著一把油傘,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廝。
他來到長孫長風跟前,沉著臉,目光裡還閃動著驚恐的表情。
開口第一句,就惶恐的叫道,“長孫參軍,我今日可親眼所見傀儡殺人了。現在,你還質疑這傀儡沒有被鬼附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