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山微微低頭，語氣卻依舊堅持，“大人明鑑，屬下只是擔心彭力若死在刑訊之中，那咱們唯一的線索可就斷了，‘鳳凰展翅’之刑實在是太過血腥，為了保險起見最好慎用。”
羅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這個彭力確實不能死，你的建議本官會考慮的。”
丁一山拱了拱手，“謝，大人！”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咱們回去休息吧！”
羅念轉身就往刑訊室外走，丁一山見狀立即跟了上去……
平康坊。
息雲軒客棧。
高瑾靜靜的躺在床榻上，輾轉難眠的他起身推開了窗戶，望著外面漆黑的夜空，開始陷入了沉思。
彭力被捕，雖說死士不可能招供，但凡事都有例外，萬一彭力承受不住大理寺的酷刑招供了怎麼辦？
為了確保此事萬無一失，他必須儘快回府與父親高士廉商議應對之策。
一夜無事
翌日一早，平康坊的坊門剛剛開啟，高瑾便坐著馬車匆匆離開，快速朝崇義坊高府駛去。
高府書房，高士廉聽完高瑾的彙報之後，臉色陰沉如水，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隨即陷入了沉思。
“阿耶，彭力是我高家的死士，正常情況下他就是死也絕對不會出賣高家，但凡事都有個萬一。”
“大理寺的刑訊手段不可小覷，為了書硯將來的前程，也為了高家的利益，咱們必須早做打算。”
高士廉心中一凜，低聲說道：“瑾兒的意思是……？”
高瑾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阿耶，孩兒的意思是讓彭力永遠閉嘴。”
高士廉瞳孔一縮，一番思索之後，緩緩開口說道：“張毅剛剛造出了腳踏車，正是聖眷正隆之時，在昨日的朔朝會上，陛下更是要給張毅封侯。”
“雖說最後因為身涉傳言案暫時被擱置了，但張毅的功績擺在那裡，封侯那是早晚的事，而且陛下已命大理寺三日內徹查此案，足以證明陛下對此案的重視。”
“咱們若是此時出手，就算成功殺了彭力滅口，恐怕也會因此激怒陛下，陛下盛怒之下肯定會讓三法司嚴查此案，事情若是鬧大了，對高家沒有半點好處。”
高瑾點了點頭，“阿耶，那您的意思是……？”
“一動不如一靜，只要彭力不開口，大理寺就查不到咱們高家，退一萬步說，就算彭力供出了書硯，那也是年輕人之間的意氣之爭，陛下也不會把高家怎麼樣，最多就是把書硯發配邊強戴罪立功，在外面歷練幾年也就回來了。”
“可此時咱們若是出手了，那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一旦事情敗露，後果不堪設想，說不定還會連累整個高家。”
高瑾聞言，眉頭緊鎖，顯然對高士廉的保守態度有所不滿，當即開口說道：“阿耶，可若是彭力熬不住大理寺的酷刑，將咱們高家這些年讓他做的事全盤托出，那豈不是更糟？”
“再者，書硯可是我高家三代唯一的男丁，從小到大也沒吃過什麼苦，若被髮配邊疆，生死難料啊！”
高士廉目光深沉，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案，沉吟片刻後道：“瑾兒，不是為父狠心，書硯現在已經十九歲了，他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為了一個女人，擅自動用家族死士散佈謠言，陷害朝廷命官，在這件事上，你們夫婦也有責任，要不是你們對他的寵溺和縱容，書硯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高士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高瑾見狀，連忙拱了拱手，“阿耶息怒，孩兒知錯！您放心，從今以後孩兒一定對書硯嚴加管教。”
高瑾的態度高士廉非常滿意，隨即語重心長的說道：“瑾兒，你可知陛下為何如此看重張毅？”
高瑾仔細一想，緩緩開口說道：“因為張毅的學識和能力，張毅在詩文和對聯方面的成就，放眼整個大唐無人能出其右，是我大唐士子的榜樣。”
“張毅自出仕以來，為朝廷屢立新功，游擊戰法、計退突厥、改良精鹽、馬蹄鐵、林邑稻、貞觀犁、衛生紙、活字印刷術、腳踏車。”
高士廉微微頷首，“不錯！這就是張毅能在十三歲封侯的原因所在，張毅的能力亙古未有，若無必要我高家最好不要與他為敵。”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陛下欲借張毅的能力革新軍備，此時若因彭力之事橫生枝節，觸怒龍顏，你覺得高家會是個什麼下場？”
高士廉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況且，大理寺卿劉弘基素來剛正不阿，若我們貿然行動，反而會讓他抓住把柄。”
“一旦讓劉弘基透過蛛絲馬跡查出彭力是我高家的死士，咱們高家可就徹底被動了。”
“所以，咱們現在什麼也不要做，靜觀其變就好，彭力身為我高家的死士，他家人都在我們的手裡，他若是敢背叛，後果他清楚。”
高士廉的一番話讓高瑾明白了此事的嚴重性，但他仍然不放心，“阿耶，可萬一……”
高士廉抬手打斷高瑾的話，語氣堅定的說道：“沒有萬一。你立刻派人去一趟彭力的老家，好生安撫其妻兒，再送些銀錢過去，讓他們知道高家不會虧待忠義之士。”
高瑾見高士廉心意已決，只得點頭應下，“是，阿耶！孩兒這就去辦。”
待高瑾退出書房，高士廉獨自立於窗前，負手凝望庭院中的積雪，寒風捲起幾片枯黃的樹葉，在他深沉的眸光中打著旋兒落下。
他指尖輕捻窗欞，低聲自語道：“張毅，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竟能攪動朝堂風雲，如今的朝堂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話音未落，一陣寒風穿堂而過，吹得案上燭火明滅不定，他眯起眼睛，聲音愈發低沉，“我高家這棵大樹，終究還是太過招風，此時確實不宜妄動啊！”
就在此時，高士廉突然想到了高書硯，臉色頓時一冷，大聲說道：“來人！”
一直守在書房門口的管家高跡匆匆走了進來，恭敬的拱了拱手，“請家主吩咐！”
“小跡，本家主現在要對高書硯執行家法，給你半刻鐘的時間準備好一切，去吧！”
“是，家主！”
高跡拱了拱手，轉身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