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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平康坊。

春曉園。

寒冬夜至,大雪初停,整個長安城盡染素白,老鴇素蓉腕挎鎏金手爐,笑意吟吟的候於朱漆門前,簷角冰稜垂作玉串,映著門庭往來人影綽綽。

園內紅紗燈籠次第亮起,光暈融盡枝頭殘雪,賓客們呵著白氣魚貫而入,絲竹聲自雕花木窗溢位,混著雪夜的清冽,驚起了簷下宿雀撲稜稜的掠過燈影。

老鴇素蓉帕子輕揮,腕間金鐲與手爐相撞,發出了細碎的聲響,身後的侍女們鬢邊珠翠搖曳,列隊喜迎賓客。

三樓天字二號雅間內,絲竹管樂聲潺潺流淌,如清泉漱石,悅耳動聽,舞妓們廣袖輕揚,裙裾翻飛,似花間蝶影蹁躚。

孟弘文坐在席前,執盞頻傾,借酒澆愁,一杯又一杯的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喉間滾落,卻是難澆心中塊壘。

李依人的容貌在涇陽縣,那是妥妥的大美女,孟弘文一見鍾情,早就在一眾損友面前誇下海口,一定要把李依人搞到手。

眼看好事將近,沒想到張毅突然上門退婚,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走了,這讓貪財好色飛揚跋扈的孟弘文如何能夠甘心。

隨後,張毅上門退婚的訊息傳出,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涇陽縣城,孟弘文自覺無顏再見一眾兄弟,於是乾脆躲在家裡哪也不去。

躲了這麼久,孟弘文實在是躲不下去了,於是就和家人說要去阿姑家做客,然後坐馬車來到了長安城。

柳隆得知了猛弘文的遭遇,於是就領他到春曉園放鬆心情。

柳隆見孟弘文一副頹廢的樣子,當即搖了搖頭,“表弟,就為一個女人,你至於嗎?這春曉園漂亮女人多的是,你看上誰了,為兄給你安排。”

孟弘文醉眼朦朧,手中酒盞重重擱在案上,琥珀色的酒液濺出了幾滴,染溼了袖口。

他抬頭望向廳中翩躚的舞妓,廣袖如雲,腰肢似柳,可他的眼前卻總是浮現李依人那張清麗的臉。

“表兄,你不懂……”

孟弘文嗓音沙啞,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酒,“依人她不一樣,她……她本該是我的。”

柳隆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孟弘文的肩膀,“表弟此言差矣,女人嘛,不過是一件衣裳而已,穿膩了就換。”

柳隆說完,抬手指了指廳中一位懷抱琵琶的樂妓,只見那名妓女杏眼櫻唇,肌膚勝雪,指尖撥絃間,音如珠落玉盤。

“表弟,這是春曉園的名妓雪娘,容顏絕美琴藝絕佳,表弟若是有意,今夜便可留宿。”

柳隆壓低了聲音,笑得意味深長。

孟弘文眯著眼打量著不遠外的雪娘,只見她低眉順目,指尖在弦上輕攏慢捻,曲調哀婉,似有無限心事。

不知怎的,孟弘文竟從這樂聲中聽出幾分李依人的影子,心頭一熱,猛的站起身來,伸手一指,“就她了!”

“哈哈哈……”

柳隆大笑一聲,揮手命人招來了老鴇素蓉,隨後附耳低語了幾句,素蓉眼波流轉,帕子掩唇呵呵笑道:“孟公子好眼光,雪娘性子溫婉,最會伺候人了。”

素蓉說罷,當即朝雪娘使了個眼色。

雪娘指尖一頓,琴音戛然而止,她緩緩抬眸,目光如水,卻在與孟弘文對視的瞬間微微一顫,隨即又低下頭去。

孟弘文隨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踉蹌著朝雪娘走了過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酒氣噴在了她的耳邊。

“你怕什麼?爺又不會吃了你!”

雪娘身子一僵,勉強笑道:“公子說笑了……”

柳隆見狀,當即起身揮了揮手,“雪娘留下,其他的人都出去吧!”

“是,柳公子!”

一眾歌舞樂妓款款一禮,轉身離開了雅間。

“表弟,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別辜負良辰啊!”

柳隆朝孟弘文擠了擠眼,隨後和老鴇素蓉一起離開了雅間。

待雅間的房門輕輕合上,孟弘文一把就將雪娘拉入懷中,手指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醉醺醺的說道:“你……你笑一個給爺看看!”

雪娘睫毛微顫,唇角牽強的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弧……

天字一號雅間。

高書硯、許文庸、韓學禮圍桌而坐,杯中美酒搖曳,桌案上佳餚飄香,三人一邊喝酒一邊吃肉。

暖黃燭火跳動,將三人投在屏風上的影子剪得稜角分明,雅間裡的空氣似被無形絲線牽緊,竟無一人打破這詭譎的靜謐。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高書硯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下,隨後重重的擱在了桌案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率先打破了寧靜。

“許兄、韓兄,自從張毅這小子在怡春閣的中秋詩會上聲名鵲起之後,咱們長安三大才子的名頭,那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韓學禮點了點頭,“高兄所言不錯,特別是孔府詩文會後,人們的眼裡就只有張毅,咱們仨早就被人給遺忘了。”

許文庸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咱們仨加在一起都不如人家一個張毅呢!”

“現如今,房俊、程處默、尉遲寶琳、秦懷道認了張毅當大哥,咱們無論是文的還是武的,都拿張毅沒有任何的辦法。”

“俗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敵人少堵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咱們都想開一點吧!”

“嘭!”

高書硯聞言,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盞叮噹作響,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冷笑一聲道:“許兄,你這話說得倒是輕巧,咱們在長安苦心經營多年的名聲,難道就這麼拱手讓給一個年僅十三歲的毛頭小子?”

“而且他張毅不僅搶走了咱們兄弟三人的風頭,還把我心愛的女人孔妙函給搶走了,簡直是欺人太甚!”

韓學禮眉頭緊鎖,指尖在杯沿上劃出一道細痕,“高兄不必生氣,許兄所言也不無道理,現如今張毅風頭正盛,又有房俊程處默那幫紈絝撐腰,硬碰硬絕非良策。”

“哎……”

許文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下,繼續開口說道:“張毅此人,才華橫溢,又深得陛下賞識,咱們若是貿然對他出手,恐怕只會引火燒身啊!”

高書硯冷哼一聲,眼中寒光閃爍,“就算如此,那也不能任由這小子踩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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