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鄭醫生除了是個好醫生之外,還是個好的偵探呢?”何鏘說道,“這已經替我們把案子的嫌疑人都給排除了。”
鄭佳月鏡片後的目光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警官說笑了,我只是平時愛看一些偵探小說,多說了兩句,警官不要介意。”
“挺好的。”
何鏘繼續問道:“昨晚您有在您父親回房間到發現他屍體這段時間出去過嗎?”
“出去過。”鄭家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們這邊村子有一早祭祖的習慣,需要準備很多的祭品。我母親因為大姐跟三姐的爭吵,有些身子不適,我就替她去準備祭祖用的物品了。”
鄭家月想了想,接著說道:“我是九點多點出去的,大概出去了二十分鐘左右,直到聽到薇薇的呼喊聲,我才從廚房跑去了東屋。”
“噢,我還在中間遇到了馨馨跟薇薇,她們來廚房說拿些吃的給姥爺送過去。”鄭家月垂下眼角,“兩個孩子可真是好孩子,隨她們媽媽,對姥爺姥姥比我們這些做閨女的都更上心。”
“她們跟姥姥姥爺很親嗎?”
“二姐她一輩子不容易,為人不爭不搶,從小比大姐對我們都上心,算是一手把我們幾個小的帶大的。後來結婚之後遇人不淑,被渣男給拋棄,還帶著兩個孩子苦不堪言。那個時候我們是能幫襯一把是一把,兩個孩子也算是跟著姥姥姥爺長大的。”
鄭家月繼續說道:“後來兩個孩子上了大學之後,學業繁忙,一年到頭也回來不了幾次,慢慢跟姥爺姥姥生疏了,但心裡還是記掛著兩個老人。”
“那鄭醫生,我想您的觀察力跟記憶力肯定都非常好。”何鏘抬頭看向鄭家月,“你覺得今晚在您父親回屋到您父親遇害的這段時間,誰有異常呢?”
“你什麼意思?”鄭家月反問道,“你是在懷疑我們家裡人有人殺了我父親?”
何鏘搖搖頭:“不是懷疑,只是想了解。”
“鄭醫生您自然不想身邊的親人跟這個案子有關係,但如果透過您的觀察幫我們提供有用的資訊的話,對找出殺害您父親的真兇不也有幫助嗎?”
鄭家月低著頭想了一會,才猶猶豫豫的吐出了一個名字:“我小妹,鄭家靜。”
“家靜在三姐鎖門回來之後,拿著手機急匆匆的出門去接電話,大概過了三十多分鐘才回來的。回來的時候我見她滿臉通紅,本來尋思是凍得,但她坐在我身邊,又能明顯感受到她在喘粗氣,還有些止不住地發抖。”
“我問她怎麼了,她只說是工作上的事。”
“不知道這個,對你們有沒有幫助。”
何鏘點點頭:“那先到這裡,很感謝鄭醫生對我們提供的線索。今天我們就先到這,剩下的人員我們會在明天再依次進行詢問,鄭家那邊還得需要您幫我們安撫一下,希望大家都暫時先待在這裡,不要離開。”
“放心。”鄭家月伸手跟何鏘握了下手,“全力配合警察的工作。”
王宇帶著鄭家月先回了鄭家,屋裡只還剩下了周遊跟何鏘兩人。
“你怎麼看?”
何鏘看著一言不發的周遊問道:“鄭家月說的話裡,有幾分可信,幾分不可信?”
“砰——啪——呲——啦——”
未等周遊回應,門外的爆竹聲與煙火轟鳴陡然密集起來。
他瞥了眼手機螢幕上跳動的數字,忽然起身拽著何鏘快步到簷下:“眼下鄭家出了這檔子事,咱們在旁邊作為鄰居實在是不好再自己放鞭炮。不過自己放不成,瞧瞧別人的熱鬧也算應景。”
天空中的煙火形色各異,銀白的星雨拖著流光墜落,化作漫天金菊;赤紅色的牡丹在雲端炸開,層層疊疊的緋色翻湧,像極了傍晚的晚霞;青綠的藤蔓沿著看不見的軌跡攀爬,綻開時竟是千千萬萬個鈴鐺;還有那加特林聚集噴射,呈現出來的紫色流星,拖著蜿蜒的尾焰劃破夜空,忽然在空中炸裂成萬千螢火,跌跌撞撞灑向充滿著喜悅與年味的人間。
兩人並肩立在暗影裡,周遊忽然俯身貼近何鏘耳朵,聲線裹著煙火氣:“新年快樂,何鏘。”
對方眉心微顫,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漫出來,在忽明忽暗的光火裡漾成碎金:“新年快樂,周遊。”
“大冷天的,你們倆站在這幹嘛呀?”王宇安排好了鄭家的事情,又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後邊跟著滿臉疲憊卻還一本正經的宋穎瑩。
宋穎瑩一見周遊,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周警官,新年好呀。”
“何警官,也是,新年好。”
何鏘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向屋內走去,幾人也都跟了進去。
“說說案子。”周遊喝了一口濃茶,提了提神,“鄭薇、鄭家芸、鄭家月,你們怎麼看?”
王宇說道:“我是軍人轉業去了派出所,對於抓賊抓贓沒的說,但刑偵還真算得上是門外漢。不過從剛剛三個人的表現來看,我覺得親人死亡的悲傷在她們身上都少得可憐。”
“鄭薇恐懼大過悲傷,更多的是恍惚;鄭家芸則一個勁的在撇清跟自己的關係,還不忘把自己的大姐拉下水;再就是鄭家月,她給我的感覺就是太冷靜了,好似這裡發生的事情跟她沒什麼關係,她只是一個清醒的旁觀者。”
宋穎瑩補充道:“不止是這幾人,留在鄭家大廳裡的眾人除了鄭老太太跟鄭家香以外,其他的人也幾乎不見任何的悲傷。”
“鄭家慧是酷愛表演,對死去的父親各種孝道,對於活著的母親一句安慰沒有;鄭家青顯而易見的焦慮,一個勁的想回城,對父親也是毫不關心;鄭家靜更是一直不耐煩,埋著頭玩手機,看那樣子手機比她的爹都親。”
本以為宋穎瑩只是個嫉惡如仇,卻行事莽撞的菜鳥警察,沒想到觀察力卻好的出奇,對於每個人都觀察的這麼仔細,還做出了相對客觀的基礎評估。
“鄭馨呢?”
宋穎瑩回憶片刻,說道:“鄭馨總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麼心事。除了偶爾安撫一下自己的母親,給眾人添茶倒水之外基本沒說過一句話。”
“這像是攔住你檢查屍體的那個鄭馨嗎?”何鏘朝周遊問道。
“不太像。”周遊搖頭回答,“那個女孩膽大、直率,怎麼會突然就這麼多愁善感了?”
“除非……”
“除非鄭馨看到了什麼或者知道了什麼,才會這麼魂不守舍,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