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本就憔悴的白燦霞臉色更是雪上加霜，她動了動嘴唇，剛想說話時，一陣聲音打斷了幾人之間的問話。

“下一個是誰我們並不關心，跟我夫人也不會有任何的關係。”鏗鏘有力的聲音背後，是一個長相斯文的中年男人正緩緩地從樓梯上向下走來。

他穿深灰中山裝，戴細框眼鏡，頭髮梳得整齊，夾雜幾縷灰絲。鼻樑挺直，嘴唇很薄，說話時唇角微牽，掌心轉著一支外殼掉色的鋼筆，指節有些發白。眼角有歲月的細紋，可抬眼時，鏡片後的目光依舊銳利。

“你們是調查案子的警察？”

“是。”

周遊連忙起身，一把也將旁邊還在跟白燦霞對峙著的何鏘也拉了起來。臉上帶著些細微的變化，他顯然沒有提前預料到這個時間段這個家的男主人會在家。

“是誰允許你們過來的？”男人走到兩人對面，坐到了白燦霞的身邊，“是杜局長還是程廳長？”

男人聲音不大，可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質問讓周遊有些汗流浹背。跟杜楓待久了，他似乎忘了這些官場上的老狐狸都不是省油的燈。

上次蔡昌榮的事情，哪怕是在佔理的情況下，因為他的衝動跟何鏘的據理力爭，已經讓他們詭案組以各種理由整整被省廳刁難了一個月，讓他吃了很大的教訓。這次哪怕只是基礎的調查瞭解，他也不敢再冒失的得罪這些位高權重的人物。

他周遊可以不畏權貴不在乎，但他不能把整個詭案組的組員都置之不顧，更不能把那個一直把他當做徒弟培養的杜楓架在火上烤。

“周秘書長，您好。”斟酌了半天，周遊才開口道，“我叫周遊，這是何鏘，我們是明城市公安局詭案組的。這次來主要是為了最近衡陽藝術學校發生的幾場命案，學校的重要領導我們都一一詢問過，令夫人也可以說是衡陽藝術學校的重要領導，所以我們按照規定，也得走訪一下。”

周遊的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他相信只要他放低姿態眼前這個周秘書長就不會為難自己跟何鏘。

畢竟眼前這個男人的口碑與蔡昌榮截然不同，桃李滿天下，為官清廉，愛民如子。

這也就是自己為什麼敢跟那個臭名昭著的蔡書記針鋒相對，卻不敢跟這個只是秘書長的周鑫力爭的原因之一。

“只是走訪詢問？”

“只是走訪詢問。”

周鑫轉頭看向白燦霞：“夫人，如果你知道什麼一定要告訴警察，好好配合警察辦案才能更快地抓住兇手。”

白燦霞臉上露出了個得體的微笑，似乎身邊的周鑫讓她重拾了底氣：“能跟兩位警察同志說的我都已經講了，我跟穆校長他們只是合夥人，也只合作了衡陽這一個學校，並不知道他們的過去個人生活，也沒有其它的牽扯。”

‘得，啥也不是。’何鏘心裡一沉，‘本來因為自己的嚇唬，已經打算說點什麼的白燦霞這下有了周鑫撐腰，是啥也不可能說了。’

想到這何鏘輕輕扯了下週遊的衣角，柔聲開口道：“感謝白女士的配合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辛苦兩位警官為學校的事情跑一趟了。”白燦霞從抽屜裡掏出兩張請柬，“後天是我們學校的週年校慶，希望咱們警官可以來賞臉參加。”

周遊有些意外，脫口而出道：“現在案子還沒破，你們還要舉辦校慶？”

白燦霞解釋道：“難道案子一直不破我們學校還不開了嗎？那些學生們怎麼辦？而且週年校慶也一直是我們學校的重大傳統節日，請柬早在一個月就陸陸續續發了出去，但時候各界領導都會來，實在是無法更改。”

“我們會協助學校進行校慶的保衛工作的。”

周遊抽過了兩張請柬，看了何鏘一眼，兩人快速的出門離開。何鏘總有種感覺，那個周秘書長的眼光一直遊離在自己跟周遊身上，帶著模糊不定的危險訊號。

“啪——”

看著停在別墅門口的車子漸漸開遠，屋內的周鑫一巴掌扇在了白燦霞的臉上，巨大的慣性讓白燦霞跌倒在沙發上。

“如果不是我及時下來的話，你是想跟他們說些什麼？你是想自己死，還是想拖著我一起死？”

周鑫煩躁的摘下眼上的眼鏡一丟，惱羞成怒的看著白燦霞。

“老周，我害怕呀。”白燦霞撲到周鑫身邊，扯著他的袖子哭道，“穆佳死了，劉正德死了，鍾銳也死了，他們肯定是因為當年豫南書院的事情才死的，那是死掉的那兩個孩子回來報仇了，我會沒命的。”

“滿嘴胡言亂語。”周鑫一把掀開白燦霞，指著她說道，“豫南書院死掉的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豫南書院是穆佳開的，逼死兩個孩子的是穆佳、劉正德、鍾銳，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怕什麼？”

白燦霞在地上哭的哆哆嗦嗦，一點也沒有叱吒商場女強人的樣子。

“我……”

“警察都查不出來當年豫南書院背後的事情，那個兇手還能什麼都知道不成。”周鑫臉上全然不見剛剛的斯文，全是暴躁與焦慮，“如果警察知道當年豫南書院的事情是我們在背後搗鬼，你覺得我們兩個還能全頭全尾的站在這？”

“你放心，豫南書院沒了，現在當年那些做下惡事的人都死了，那個兇手該報的仇也都已經報完了。”周鑫扶起了地上的白燦霞，這番話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寬慰自己，“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跟衡陽學校更沒有任何關係，他要找的只是當年傷害他們的那些人。”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周鑫打斷了白燦霞的話，“衡陽學校發展穩定，一年比一年好，現在穆佳他們這些定時炸彈也都不在了，這難道不是老天爺在幫我們嗎？”

周鑫拍著白燦霞的手安慰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衡陽學校的週年慶典，只要慶典辦好了不止能把這些天不好的負面壓下去，還能借助這波流量給學校造勢，它只會比豫南書院更賺錢。”

“那應該不會再出問題了吧？”白燦霞聽了周鑫的一番話暫時穩定了心神，但心裡還是覺得躁動不安。

“你邀請警察來參加週年慶典做的非常對。”周鑫說道，“只要他們在的話，安保工作會更好，就算兇手想做什麼也會忌憚。”

“衡陽學校的週年慶典，一定不能再出任何的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