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鏘眯著眼睛盯著別墅裡被風吹的沙沙作響的竹子：“林衛國自始至終都知道兇手是誰，也知道他想做什麼，只是迫於無奈林衛國只能盡力滿足他的要求，無論是特製氯化氫還是自己的死亡。”

“自我接受死亡？”周遊有些難以置信。

何鏘轉頭看向周遊：“如果兇手真的是他的話，恐怕林衛國會心甘情願的捨棄自己的性命。”

“那王家父母呢？王恩靜就算再心狠手辣的話也不會殺死自己的親生父母吧？”

何鏘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高青山的話或許另有隱情。如果他的所作所為，根本不是為了保護鎮子上的人，又或者我們對‘鎮子上的人’的理解從一開始就存在偏差呢？”

“王恩靜的確是古銅鎮人，這讓我們下意識地將高青山口中的‘鎮子上的人’等同於她。但現在想來，這個先入為主的想法，很可能成了誤導我們的關鍵。”

何鏘的話讓周遊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高青山的真實目標根本不是保護王恩靜，而是……”

周遊迅速掏出手機，手指在螢幕上飛快敲擊，給正在帶傷堅持工作的丁諾傳送了一連串訊息。他只盼望著堅強的丁諾，能從海量的線索中，找到那些能夠扭轉局面的關鍵資訊。

“叮叮叮——”

周遊那萬年不變的老年人鈴聲又響了起來。

“周隊，阿哲那邊可能找不到王恩靜了。”佟涵之冷冰冰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王恩靜跟我在一起，不過她現在……”

“是一具死屍了。”

周遊掛掉了電話，臉色難看的像是吞了一隻死蒼蠅：“又晚了一步，王恩靜也死了。”

“我害怕打草驚蛇，誰知道這毒蛇根本沒睡，早就在暗處虎視眈眈盯著我們一舉一動。”何鏘像是全身被抽光了力氣一般，失魂落魄的看向周遊，“他猜到了我的每一步想法，把我吃的死死的，我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他牽著走。”

“先去王恩靜那看看吧。”周遊沉默著給江禹哲傳送完訊息，忽然伸手摟住何鏘單薄的肩膀，掌心隔著布料傳來灼熱的溫度，“我們現在已經能鎖定兇手是誰了，只要把現在一切線索捋順，他跑不掉的。”

這個意料之外的親密動作讓何鏘心頭一顫，也並沒有拒絕周遊的好意，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在腦海中飛速覆盤每個細節 —— 那些破碎的證據碎片，或許即將拼湊出完整的真相。

明城市金宵和府。

何鏘一進門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王恩靜，那個文靜恬靜幾天前還笑著跟他們講話的女孩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王恩靜仰面倒在客廳的瓷磚上，蒼白的面容在頂燈照射下泛著青灰，睜大的眼睛裡凝著渾濁的光斑。

浸透鮮血的白色衛衣像綻放的玫瑰花，那柄寒光凜凜的尖刀直沒至柄，正插在她左胸位置，暗紅血液以傷口為中心向四周暈染，在地板上流淌成扭曲的溪流。

她垂落在身側的手指上戴著一枚嶄新的戒指，閃閃發光，卻再也沒有機會展示它的風采。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丁諾又重新把兩名死者的資訊梳理了一下，發現崔齡月曾經在金宵和府刷卡買過兩套房子，但第二套房子戶主的名字卻不是她自己。”佟涵之解釋道，“丁諾覺得很奇怪，就查了查戶主的詳細資訊。”

“你們猜猜是誰？”

跟丁諾待久了，連佟涵之都學會了冷幽默。

周遊蹲下去翻看著王恩靜的屍體，頭也不抬的回答道：“王雨彤。”

“王恩靜能出現在這裡那房子的主人一定是跟她有關係的。”何鏘替周遊解釋道，“跟她有關係的無非就是王雨彤、高康跟林衛國，王雨彤又是崔齡月又是密友，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王雨彤了。”

洛丹陽還在處理林衛國的屍體，江禹哲被周遊安排去了古銅鎮，周遊只能自己給王恩靜的屍體做起了簡單檢查。

“死亡時間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前。”周遊說道，“水果刀插進了左心房，導致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

房間內地板上大量的血液跟噴濺血液，無一不在說明這生命逝去的悲哀。

“內臟全部正常。”周遊學著洛丹陽的手法按壓了幾下王恩靜的屍體，“又是棄車保帥。”

“棄車保帥？”還不知道兩人想法的佟涵之問道，“誰車？誰是帥？難道王恩靜不是兇手嗎？”

“哪怕所有人都是她殺的，她也不會是幕後的兇手，她只是一個可悲的棋子罷了。”

王恩靜的臉上掛著安詳的笑容，文靜的臉上是心滿意足，死亡對於她來說可能並不是痛苦的，而是心甘情願奔赴的犧牲。

“那幕後的兇手是誰？”

“殺死王恩靜的人就是幕後的兇手。”

何鏘湊到了佟涵之身邊說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他很快就會現身了。”

“怎麼不直接逮捕他？”佟涵之有些疑惑。

“只是推測，沒有任何證據。”何鏘無可奈何道，“林衛國、王恩靜能夠有證據證明跟案子有關的人都已經是已死之人，我們現在只是推測，卻沒有實證。”

另外一邊周遊已經給王恩靜合上了眼睛，哪怕這個女人利用蠱蟲傷害了很多人，但她確實也是可悲的。

“還是有機會的。”

周遊站起身說道：“林衛國死了、王恩靜死了，但高青山跟高青水還在古銅鎮派出所裡關著，她們對於背後的人來說或許要比林衛國、王恩靜重要得多。”

“但願如此吧。”何鏘嘆了口氣。

一天內死了兩個跟案子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人，提供有毒氣體的林衛國，利用蠱蟲製造詭案的王恩靜，這給何鏘帶來了深深地挫敗感。

“叮叮叮——”

周遊的手機鈴聲在這凝重的氣氛中再次響了起來。

“周隊，又出事了。”江禹哲的聲音聽起來甚是疲憊，來來回回的奔波要把這個鐵打的漢子也磨得筋疲力盡。

“高青山、高青水被古銅鎮派出所給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