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市中心醫院的病房裡,白熾燈的燈光毫無生氣地傾瀉而下,將每一處角落都籠罩在一片白冰冰的光暈之中,張曉雅的眼皮微微顫動,像是在與睡夢中的內容做著最後的告別,隨後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你醒了?”洛丹陽輕聲問道,看著張曉雅逐醒來,趕忙拿起一旁的水杯,倒了一杯溫水,放到了張曉雅的床頭,“先喝點水吧。”
張曉雅抬手揉了揉脹痛的腦袋,只覺的昏沉得厲害,她的聲音虛弱無力,帶著無盡的疲憊:“我這是…… 在哪呀?”
“醫院。” 洛丹陽一邊回答,一邊留意到張曉雅試圖坐起身來,她立刻上前為張曉雅挪了挪枕頭,想要讓張曉雅能夠靠得更安穩些,“多虧你給我打的那個電話,我們及時趕了過去,要不然,你跟我們警員都挺懸的。”
洛丹陽微微側身,示意張曉雅看向隔壁病床,是硬生生承受了鋼爪一擊的江禹哲。
見張曉雅的目光看向自己,江禹哲便衝她輕輕搖了搖手,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雖然虛弱,卻帶著幾分溫暖。
“是我對不起你們,連累江警官受了傷。” 張曉雅本就生得楚楚動人,此刻她雙眼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梨花帶淚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憐惜。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周遊大步走進病房,打破了病房裡的安靜,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氣憤與責備,如果不是張曉雅在欺騙他們的話,江禹哲也不會受傷。
跟在周遊身後的,是何鏘和一位身著白大褂的醫生。
何鏘聽出了周遊語氣中的不善,微微皺了皺眉,不著痕跡地輕輕扯了扯周遊的衣角,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暗示,好像在告訴周遊冷靜一些。
“病人頭部受到了重擊,雖然沒傷到腦部神經,但也產生了中度腦震盪。”
醫生瞪了周遊一眼,那眼神中滿是不滿:“詢問就詢問,把你的臭脾氣收起來,她現在受不了驚嚇。”
“師哥,周隊也是著急。”洛丹陽趕忙笑著打圓場,她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無奈,試圖緩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醫生名叫鴻飛,是洛丹陽大學時的師哥,如今是明城市中心醫院神經外科的副主任,在明城市是聲名遠揚的神外專家。
過去幾年裡,因為工作上的接觸,他與組裡的其他人也算頗為熟悉,只是他一直看不慣周遊那副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樣子,兩人之間的關係實在是難以融洽。
鴻飛點了點頭,仔細檢視手中張曉雅的檢查報告:“你們儘量快一些,她目前顱內還是有紅腫,不適合長時間疲勞。”
囑咐完眾人,鴻飛的目光在洛丹陽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後轉身推門離開了病房,洛丹陽見狀也緊跟其後走了出去。
“張曉雅可能多次被注射過控制精神的藥物。”
病房門外,鴻飛透過窗戶,靜靜地看著病床上的張曉雅,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這種精神藥物能夠使人的大腦神經變得麻木遲鈍,長此以往,大機率會讓人變成痴痴呆呆的傻子。”
“另外。” 鴻飛將一份顱腦檢測報告遞給了洛丹陽,神情十分凝重,“我還在張曉雅的頭上發現了很多針扎的痕跡,深淺不一,很多還是陳舊性創口,她應該遭受了很多非人的折磨。”
洛丹陽接過報告,只是匆匆掃了一眼,那報告上的文字就好像一把把利刃,瞬間刺痛了她的心。
“你的意思是,這些針扎的痕跡是她身邊人造成的?”洛丹陽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張曉雅提及呂鵬時那複雜的情緒,心中滿是難以置信。
“這屬於你們警察的調查範圍。”鴻飛動了動嘴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你也清楚,這些被針扎的位置,如果不是專業的人,很難精準地找到。張曉雅的丈夫,可是經驗豐富的神外大夫。”
洛丹陽沉默了,作為多年的法醫,她太清楚張曉雅頭上的這些傷口意味著什麼。
那些脆弱的創口,每一道傷痕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暗記憶。她難以想象,在張曉雅那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殘忍的遭遇和折磨……
“我沒想到她會殺我。”
病房內,張曉雅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默,她的神情還沉浸在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之中:“你們猜得沒錯,我跟這個案子有關係,而且楊月婷的丈夫就是我殺死的。”
張曉雅的這句話瞬讓何鏘之前所有的推測與預想,都在此刻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了起來。段惠、楊月婷、張曉雅之間交換殺人的作案手法,也不再僅僅是猜測,而是逐漸清晰地展現在眾人面前。
“說說吧,你們的故事。”
何鏘給張曉雅添了點熱水,輕輕地放在她的床頭:“那個要殺你的人是誰?”
“段惠。”
張曉雅輕輕吐出這個名字,讓眾人心中一驚,可細細想來,卻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殺我,明明是她告訴我們女人之間要互相幫助,一切也是因為她才開始的。”
張曉雅的目光逐漸迷離,陷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回憶漩渦:“我記得那是個陰沉沉的雨天,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中。我跟呂鵬在西餐廳面見他的一個‘老領導’,那個‘老領導’不知道許諾給了呂鵬什麼條件,竟提出要我陪他睡一覺。呂鵬當然求之不得,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了,在他眼裡,我從來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個隨時供他取樂、給他爭取利益的玩物。”
“那天呂鵬眼睜睜地看著我被那個年紀大到可以做我父親的男人拽上了車,卻還滿臉堆笑地彎腰鞠躬賠罪,那諂媚的笑容,現在想起來依舊讓我感到無比的噁心。”
“當我從那個老男人家裡出來之後,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痛苦讓我只想一死了之,可我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我只能一個人跑到公園,在湖邊獨自消化著呂鵬帶給我的傷痛。”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他?”江禹哲忍不住開口問道。
“因為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