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恩愛。”

張曉雅似乎立刻明白了何鏘這麼問的原因，迅速地做出了反應，連她臉上原本濃厚的悲傷，在這一刻都少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急切的解釋。

“我愛人對我非常好，這麼多年只要他有空就會來接我下班，這是我們身邊人都知道的事情。”她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然，彷彿在向何鏘證明著什麼。

頓了頓，張曉雅繼續開口道：“難道警官懷疑我？”

她的語氣裡帶著憤怒，好像是非常氣憤何鏘對自己跟呂鵬愛情的懷疑，又似乎是在以此掩飾內心的不安。

何鏘沒有被張曉雅的憤怒所影響，他不緊不慢地從檔案袋裡又拿出一張列印紙，輕輕推到張曉雅面前。

紙上是丁諾剛剛查出來的花前月下論壇的頁面截圖，在截圖中，呂鵬的賬號在花前月下論壇上面頻繁活躍，釋出著一些曖昧露骨的內容，甚至還有呂鵬發出的張曉雅的私密照。

“張女士，這是我們在調查中發現的。您口中恩愛無比、對您關懷備至的丈夫，似乎在網路世界有著不一樣的一面。”何鏘不再跟張曉雅兜圈子，單刀直入的話像一把銳利的刀，直直刺向張曉雅的內心深處。

“您怎麼解釋這個？”

張曉雅這濃烈的悲傷，在何鏘心中越來越讓他感覺不真實，隱隱察覺那悲傷只是一層偽裝，掩蓋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張曉雅的目光掃到截圖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

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慌亂，不過很快她便恢復了鎮定：“網路世界真真假假，誰知道這是不是有人故意抹黑他。身份可以造假，截圖可以偽造，說不定是醫院裡的競爭對手，嫉妒他醫術好，故意弄出這麼個東西來敗壞他名聲。”

張曉雅一邊說著，手卻不自覺地緊緊握著水杯，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試圖藉此給自己增添一些自信，讓說出來的話更有說服力。

何鏘敏銳地注意到了她這個小動作，心中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愈發濃厚。

“張女士，我們對這個賬號進行了系統的調查，可以肯定這個賬號註冊資訊都是呂鵬先生本人的，而且釋出內容的ip地址也正是你們家‘齊越家園’的網路地址，您真的對您丈夫的這些所作所為不知道？”

何鏘往前傾了傾身子，眼睛緊緊盯著張曉雅的眼睛，試圖從她那看似平靜的眼眸深處，捕捉到更多真實的情緒，在他看來，張曉雅的解釋太過牽強，很難讓人信服。

張曉雅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那顫抖比之前更加明顯，她臉上原本的悲傷此刻已經逐漸被緊張所代替。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動作有些僵硬，好像在藉此掩飾內心的不安。

“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家網路平時也沒設定什麼複雜密碼，說不定是被人盜用了。”

張曉雅隨口說了個並不高明的理由，聲音裡帶著一絲慌亂與無奈：“警官，你們就憑這個就懷疑我跟我愛人的感情，是不是太草率了？”張曉雅放下水杯，語氣中帶著生硬的質問，眼神卻不敢與何鏘對視，只是慌亂地在房間裡遊移。

周遊一直靜靜地觀察著張曉雅的反應，他也察覺到了何鏘在這個案子上的著急，以及對張曉雅的步步緊逼。

他不動聲色地碰了下何鏘的胳膊，示意他稍稍冷靜。

隨後自己開口道：“張女士，我們只是在調查案件，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您的情緒我們理解，但也希望您能配合我們。”周遊的聲音溫和而沉穩，試圖緩和一下何鏘跟張曉雅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張曉雅見何鏘沒再逼問自己，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我也想趕緊找到殺害我愛人的兇手，我當然會全力配合你們的工作。只是這事情來的太突然了，我到現在都無法接受我愛人已經不在的事實，又突然冒出這麼個莫名其妙的東西。”

張曉雅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搖頭，臉上盡是疲憊。

張曉雅頓了頓，眼眶再次泛紅，聲音也再次不自覺地哽咽起來：“你們不知道，生活裡他對我有多好。每天早上，他都會早起為我準備營養豐富的早餐，知道我喜歡吃煎蛋，他總是小心翼翼地把蛋煎得金黃，還會搭配上一杯溫熱的牛奶，再擠上我最愛的草莓果醬……他工作那麼忙，卻從沒有忘記過這些生活的小細節。”

她沉浸在回憶中，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容，隨即她抬起頭，目光中滿是回憶的溫柔，繼續說道：“工作上也是，只要我在瑜伽比賽中遇到壓力，他總是第一時間給我打氣。記得有次比賽我為了一場重要比賽緊張得睡不著覺，他就陪我聊了一整晚，跟我訴說他在醫院面對複雜手術時的經驗，告訴我只要做好充分準備，就沒什麼可害怕的。他還會在休息時間，專門去研究瑜伽動作，給我提一些獨特的見解，只為了讓我在帶著孩子們的比賽中能有更好的表現……”

張曉雅越說越沉浸，聲音也越來越柔和，彷彿又回到了那些與呂鵬共度的美好時光。

“張女士。”周遊打斷了張曉雅沉浸在美好中的回憶。

“警官，這樣好的一個人，他怎麼會做那些事情呢？”

張曉雅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赤裸裸地盯著何鏘跟周遊，眼中滿是悲傷與詢問：“他明明那麼愛我，愛這個家……”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變成了喃喃自語，彷彿在問面前的兩位警官，又彷彿在問自己。

“您可以先回去了。”周遊再次打斷了張曉雅，在他看來，今天從張曉雅這裡恐怕很難再問出什麼有價值的資訊了，“我們會盡快找出殺害您丈夫的兇手，也希望您這段時間不要離開本市，隨時配合我們的調查。”

張曉雅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一定會的。”她緩緩站起身，腳步有些沉重。

起身離開，張曉雅沒走幾步，突然轉頭看向了何鏘：“何警官，您可以懷疑我，但我真的很愛呂鵬。”

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嚮往，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

說完，她便轉身緩緩走出了詢問室，那離去的背影，顯得格外落寞與孤獨。

而她留下的這句話，卻在這安靜的詢問室裡，久久迴盪，如同一個未解的謎團，縈繞在何鏘和周遊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