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的天，恰似娃娃的臉，變得毫無徵兆。

昨夜還是烏雲壓頂，狂風裹挾著暴雨肆虐，可到了今日清晨，已然晴空萬里，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灑而下。

然而與這晴朗天氣形成鮮明反差的，是明城市公安局異聞詭案組的辦公室，裡頭彷彿被烏雲籠罩，組員們個個面容憔悴，疲憊與焦慮如影隨形，刻畫在了他們的眉眼之間。

“楊月婷還沒有找到嗎？”

周遊身著黑色皮夾克，端坐在會議桌前，身姿筆挺。若不是後背那隱隱作痛、尚未癒合的傷口，旁人決然想不到，他昨夜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那鋼爪造成的傷口，有絲絲涼意滲進骨髓，時刻提醒著他這場打鬥得慘烈。

丁諾無奈地搖了搖頭，神色間滿是憂慮：“昨天，我和丹陽姐去查了楊月婷離開後的路線監控。發現她離開培訓基地後，駕車朝著南郊鎮方向駛去。南郊鎮的監控系統本就不完善，便再沒拍到她的蹤跡。不過，楊隊長那邊派人配合我們沿途搜尋，在南郊鎮一處荒廢已久的工廠外，找到了楊月婷的車子。”

“我們大致檢查了楊月婷的車，沒發現打鬥或異常跡象。” 洛丹陽手中擺弄著一個紫色玻璃瓶，那瓶子在她指尖轉動，折射出奇異的光，她抬頭接著說道，“楊隊長已派人在工廠周邊展開地毯式走訪搜尋，一有訊息，會馬上通知我們。”

周遊微微點頭，眼神不自覺地朝一旁的何鏘瞥去。

與周遊常年奔波刑偵一線養成的強健體魄不同，何鏘看上去精神萎靡，白色衣袖下，纏著的紗布格外醒目，從紗布滲出的些許血跡，不難看出胳膊傷勢不輕。

何鏘注意到周遊的目光，勉強扯出一抹微笑，示意自己並無大礙，可那蒼白的臉色，卻透著難以掩飾的虛弱。

“昨晚的羊頭老嫗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禹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丟擲心中疑問。

“不是一個。” 何鏘開口，聲音略顯沙啞，“第一個羊頭老嫗，攻擊力驚人，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殺機與戾氣，與從地獄爬出的惡鬼並無兩樣；而後出現的那個，卻透著詭異的安靜，雖沒有強烈的殺意，卻更能勾起人內心深處的恐懼，那種靜謐，彷彿能將人吞噬。”

眾人此前已聽聞昨晚羊頭老嫗現身之事，可聽聞竟同時出現兩個，均是一臉驚訝，會議室裡瀰漫著愈發濃重的緊張氣息。

周遊等何鏘說完，緩緩開口，語氣沉穩透著一絲思索：“第一個羊頭老嫗速度極快，但我追擊時，發現她有意放慢速度，似是在牽引我，直到把我引出很遠，才驟然加速將我甩掉，像是故意要把我引開。”

說到這，周遊看向何鏘，目光中帶著探尋，“後來出現的羊頭老嫗，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何鏘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轉瞬即逝，隨即鎮定地回答：“只是警告我別多管閒事，讓我放棄這個案子，和第一個羊頭老嫗說的差不多。”

何鏘心裡清楚，肖家十六口滅門慘案的事，暫時還不能說，並非不信任眼前並肩作戰的隊友，而是他自己清楚那案子背後隱藏的黑暗與危險，不想再讓無辜之人捲入這無盡的深淵。

“說說白露露的情況吧。”

周遊敏銳地捕捉到何鏘的異樣，見他無意多談，便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

佟涵之拿起桌上一沓報告，神色凝重的開口道：“白露露死亡現場門窗均無撬痕，排除強行闖入可能，大機率是她認識的熟人，她才會毫無防備地開門。從現場血濺形態判斷，白露露遭受打擊傷時，處於站立狀態，且背對著兇手。兇手出手迅猛，從背後突襲，將她擊倒在地，進而行兇。現場一片狼藉，抽屜被粗暴拉開，櫃門歪斜，這都表明兇手動作急切，並非臨時起意，而是帶著明確目的，在翻找什麼東西。”

佟涵之的分析，與何鏘在現場的想法不謀而合，顯然，發帖 “城中村異聞 - 羊頭老嫗” 的白露露，已被滅口，背後隱藏的陰謀也越發撲朔迷離。

“最關鍵的是，現場沒有大範圍打鬥痕跡，除了白露露掙扎時在地板留下的些許印記，幾乎找不到其他有用線索。這說明兇手對局勢掌控力極強，極有可能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 佟涵之的話，重重地敲在眾人心裡，讓大家不禁想起馮家偉的死亡方式，二者如此相似，兇手的兇狠、冷靜與嗜血，如出一轍。

“從白露露眼球渾濁程度和角膜變化判斷，死亡時間不超 1 小時，也就是說你們去之前，兇手剛離開不久。”

洛丹陽接過話茬，聲音平靜卻透著寒：“背部捅傷，是先前所說擊倒白露露的受擊傷。致命傷在頸部，大動脈被切斷，失血過多而亡。傷口深且整齊，兇器應是水果刀、剔骨刀之類的鋒利刀具。”

洛丹陽展示著白露露布滿傷痕的雙手照片，那照片上的傷口觸目驚心：“這些防禦傷表明，白露露遭受攻擊時奮力抵抗過，可兇手兇狠冷靜，力量懸殊，她根本無力反抗。” 洛丹陽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抑制的悲哀與淒涼，為這如花生命的驟然消逝深感惋惜。

“丁老師，白露露發帖的花前月下有什麼新線索嗎？” 何鏘緊盯著丁諾，目光中是急切與探尋，自白露露離奇死亡以來，何鏘的直覺就像一根緊繃的弦，時刻提醒他，白露露的死甚至馮家偉、趙鑫的死都與這個神秘的 “花前月下” 論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段惠、楊月婷那看似毫無破綻卻又找不到源頭的不在場證明，來路不明的蝰蛇之毒，楊月婷如人間蒸發般的突然消失，還有那神秘現身又帶著無盡秘密的羊頭老嫗，以及白露露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離奇被殺現場。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此刻就像一團解不開的亂麻，將整個詭案組困在其中。陽光透過會議室的窗戶直射進來，在牆壁上投下幾人的影子，影影綽綽，更添幾分壓抑。

或許，這個 “花前月下” 論壇，真的能成為照亮這黑暗僵局的一盞燈，為他們照亮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