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大馬路上的車輛川流不息,嘈雜的聲音卻一點也傳不進醫院裡。
我痛苦的咳嗽著,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難受。
蘇北延眼底閃過一絲不忍,神情少見的透著一絲小心翼翼,“還沒來得及和冬嫵說,要不要我叫她過來照顧你?”
“不用了!”
倒不是怕阿嫵還沒消氣,我只是不想她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按照阿嫵的脾氣,就算沒有消氣,看見我現在的樣子也要哭哭啼啼一陣的,然後在接下去的幾天裡一邊哭,一邊對我陰陽怪氣。
想到阿嫵罵我的樣子,我竟然沒忍住勾起唇角。
蘇北延一臉無語的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個神經病似的。
醫院的走廊安靜冷清,只有不時的腳步聲在迴盪。配合著秋日的絲絲涼意,讓人忍不住心情沉重。
蘇北延也沒有在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陪著我輸完液,然後在扶著我送回去。
路上我難得主動掏出手機遞給他,“不是想看你家妍妍的朋友圈麼。”
他猶豫了一瞬,大概覺得在我這麼狼狽的時候,好像不太適合拿他的糟心事來煩我。但看著我伸出去的手,他還是沒忍住。
“謝謝啦。”
我點了點頭,沉默著跟在他身側。
他用我賬號搜尋前女友的號,只是很可惜,經過上次的事情以後,他前女友把我的號也給拉黑了。
蘇北延臉上的苦笑越發明顯,心裡好像堵了一塊巨石,笑得一副命很苦的樣子。
我還在走著,卻發現他沒有跟上來。
一回頭,就看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站在原地。
背後的街景牆上是正得發邪的宣傳塗鴉,畫風很幼稚,卻讓人看著熱鬧又溫馨。可此刻的蘇北延站在這面牆的前面,卻顯得那麼刺眼,那麼格格不入。
我下意識的煩躁,想罵他當舔狗也不是這麼當的......
但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實在太狹隘,因為愛一個人就是會盲目,而這個世界上像這樣的純愛戰士已經少之又少。
我心酸的想,舔狗不該是個貶義詞。
“好啦,又不是第一次拉黑你的朋友了,看不見就換另一個賬號嘛。”我虛弱的聲音並不大,正好傳進他的耳朵裡。
蘇北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眼淚似乎已經有了一層水汽。
我臉色一僵,周圍的空氣彷彿都瞬間凝固,我像是被困在了蘇北延哀傷的世界裡。
醫院附近的路況人來車往,比菜市場都還熱鬧幾分似的。
只有他和我被困在我們的世界裡,連痛苦都要剋制。
但是鏡頭一轉,我又看見一輛輪椅從蘇北延的面前緩緩路過,輪椅上坐著一個穿病號服的小男生,他的頭頂甚至還掛著輸液袋。
原來,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
也許輪椅上的人也被困在了一時的痛苦裡,只是路過的行人不知道。
我定定的看著蘇北延,“好啦,天大的事也沒有吃飯重要,我請你吃飯啊,就小炒好不好?”
他也輕嘆一聲,吸了吸鼻子走回到我身邊。
我們兩個人點了三個菜,要了一份白粥一份米飯,簡簡單單吃個晚飯。
蘇北延還是不依不饒的問著我,“你說她為什麼不喜歡我?難道是我哪裡不好嗎?”
我沉默著喝了一大口熱粥,沉聲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會喜歡我?難道是因為我不好嗎?”
他聞言臉上一滯,沉默片刻,聲音沙啞幾分,“沈深秋,你的嘴真的很毒......很煩人,你自己不知道嗎?”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嘴巴毒,但我分明就那麼隨口一說。
那個女孩就是不喜歡蘇北延。
事實往往讓人難以接受,並且事實是不會因為人們的痴心妄想而改變的。
吃完了飯,蘇北延送我到出租屋樓下,站在路燈下看著我回家,直到確定我上樓後,他才神情落寞的轉身離開。
從那天以後,我彷彿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在見過他。
倒是阿嫵,隔天就拉著行李箱回來了。
進門看見我的瞬間,臉色陰沉得很可怕。
“生病了也不跟我說,怎麼,想病死了當我那早死的白月光?”
我聽著阿嫵熟悉的口吻,抿著唇沒忍住笑。
她見我笑,自己也撐不住了,只好冷哼一聲移開目光,恨恨的罵道,“看在你腦子還算清醒的份上,我原諒你這一次。不過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
我面上有些尷尬,陽臺的月光灑在我們倆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聽見沒有!下次你在搞大了肚子回來找我哭,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我咬著下嘴唇,老老實實的挨訓。
等阿嫵自己教訓完了,怒火壓下去了,她才拉著我回了房間裡。
掏出手機,問道,“他電話多少?”
我下意識就背出了阿杰的手機號碼,連問都沒問阿嫵想要誰的。
阿嫵果然皮笑肉不笑的瞪我一眼,眼底寫著幾個大字——恨鐵不成鋼。
但知我者,莫若阿嫵。
她還是把電話打了過去,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正常這個點都該有點空閒。
沒一會兒手機便接通,傳出阿杰冷冰冰的聲音:“有事嗎?”
阿嫵本來就憋著氣,一聽見阿杰這冷冰冰的態度,當時就火冒三丈。
“秋秋病得快死了,你說有事沒事!”
我大吃一驚就要開口,阿嫵眼疾手快立馬掀起被子捂在我的嘴巴上,用力的壓制住。
我用力的掰開她,卻也下意識剋制住沒有在出聲。
畢竟我也想知道,分開這麼多天,他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
“她病了?”阿杰的聲音有一瞬間的慌亂。
夜晚的風輕輕吹,撩撥著窗簾,月光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影子。阿嫵的側臉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眼神焦灼而複雜。
她也在等,想知道這個我不願意鬆手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和我雙向奔赴。
但阿杰卻在慌亂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送醫院啊,跟我說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