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時,我是躺在病床上的。
周圍幾張病床也都住了人,見我醒了,也只是淡淡的看一眼。
我一個人到了護士站裡問了問。
“你在醫院大廳暈倒了,你朋友幫你繳了費,確認你沒事以後她就走了。”
“她有沒有說她去哪裡啊?”
護士搖了搖頭,“不知道哦,不過你現在還懷著孕,最好是不要情緒太激動,對寶寶不好的。至於你朋友,要不你打個電話聯絡一下呢?”
我聞言這才從斜挎包裡掏出手機,一看訊息,阿嫵只給我發了一句話。
【你自己想清楚,別回頭怪我害了你的寶寶。】
另外,還有一筆兩千塊的轉賬。
我沒有著急收款,而是問護士借了電話,給阿杰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可電話嘟了十幾聲,始終沒有回應。
我茫茫然的放下了手機,輕聲謝過了護士,這才失魂落魄的轉身離開護士站。
本就壓抑著情緒,此刻更是感覺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我在醫院走廊尋了個位置坐下,呆呆的坐了很久。
沒有哭,沒有鬧,最後一個人走向了婦科。
直到人流手術結束的時候,我整個人麻木的躺在病床上,還彷彿沒有真正的回過神來。
最後在護士的催促下,蒼白著一張小臉,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這秋天的風可真涼,吹得我眼睛乾澀得厲害。
我拖著身子打了車回去,站在阿嫵的房門前猶豫了許久,最終也還是沒有敲門,只是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就這麼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睜眼時,已經是凌晨了。
家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我心裡突然湧起了強烈的不安,捂著肚子出了房門,扶著牆走到阿嫵的房門口。
敲了幾下,清脆的敲門聲後還是一陣沉默。
我立馬開啟了門,卻發現阿嫵的房間裡空無一人。
我心頭微顫,努力剋制著情緒,拉開了阿嫵的衣櫃,卻發現裡面只剩幾個衣架子了。
拳頭越攥越緊,我眼睛澀得生疼。
連忙給阿嫵打了個電話,卻在嘟了很多聲以後被結束通話。
我不受控制的吸了吸鼻子,才發現眼淚已經掉下來了,怎麼都止不住。
我扶著牆緩緩滑落地上,身體的不適加上心理上的恐慌,讓我的委屈瞬間再也控制不住。
在這個颳著秋風的蕭瑟夜晚,我一個人在地板上傻愣愣的坐到了天亮。
阿嫵的離開,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結果。
在我的意識裡,不管我把自己折騰的在怎麼狼狽,阿嫵都似乎永遠不會離開我。
所以,我才會在阿嫵面前一遍遍的說她不愛聽的話,哪怕她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我,我也視若無睹。
我突然意識到,不論是對阿杰還是阿嫵,我似乎都是一貫的狠心。
仗著他們對我的偏愛,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他們的底線。
最終,我不僅沒留住阿杰,也終於失去了阿嫵。
我渾渾噩噩的離開阿嫵的房間,一身寒意的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就這麼平靜的躺在床上,像是丟了魂一樣的茫然無措。
兩隻眼睛空洞無神的望著天花板,透著一股子的麻木和落寞,只覺得渾身無力,眼前彷彿一片昏黑,看不見一絲光線。
就這麼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開始感覺身上好冷,如墜冰窟一般。
迷迷糊糊之下,喉嚨發出悶重的咳嗽聲,好像牽著肺一樣扯得五臟六腑都痛了起來。
我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嘴裡喃喃得開始說起了胡話。
叫了阿嫵的名字,又喊了幾句阿杰,最後乾裂的嘴唇輕輕顫動著,嗚嗚咽咽的喊著。
“外婆,外婆......”
我病得整個人都迷糊了,分不清現實似的,抬手想抓住眼前外婆的虛影。最後只能在睫毛上掛滿眼淚的時候,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過去。
也有過一時的清醒,可捧著手機許久,卻發現聯絡人了竟然只剩下了沈盛夏和媽媽。
可我始終還是沒有撥通她們兩個的電話,連同舅舅也一併被我排除在外。
我想,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了。
但是我所剩不多的勇氣,卻只足夠支撐我聯絡阿嫵和阿杰。
現在一個聯絡不上,一個不想和我聯絡。
我躺在床上不停的哽咽,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打溼了我的枕頭。而我也顧不上擦拭眼淚,在燒得最厲害的時候,難得的清醒時間也只用在了對阿杰和阿嫵的懺悔裡。
沒有人會喜歡一直孤獨的。
這兩個人交替著陪伴在我身邊,早就讓我難以在習慣這種孤零零的生活。
我心裡的火苗似乎在這一刻徹底被熄滅了。
不吃不喝的躺了兩天,我終於把自己折騰到徹底爬不起來。
有時候暈得厲害,只想著要睡一覺,閉上眼睛時還忍不住祈禱,如果閉上眼睛後再也不會睜開就好了。
我知道,我已經過不了這種生活了......
我是真的受夠了。
終於在第三天的時候,有人敲響了房門。
昏睡的我被驚醒,愣怔了許久,才虛弱的試圖爬起來。
但房門已經被開啟,蘇北延探了個腦袋進來,一見我這副樣子,瞬間嚇得瞪大了眼睛。
“握草!你怎麼回事啊!”
我張了張嘴,伸出舌頭舔了舔乾涸的唇瓣,卻還是感覺喉嚨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痛,根本發不出什麼聲音。
蘇北延立馬給我套了件外套,揹著我就往醫院送。
掛了幾個小時的水後我才緩緩清醒了過來,終於沙啞的開口問他,“你怎麼進我家的?”
“想問你藉手機看看妍妍的朋友圈來著,結果才聽冬嫵說起你的事情。沒想到啊,沈深秋,你藏得這麼深!”
我翻了個白眼,硬撐著反駁道,“我和你不一樣,他起碼是愛我的。”
“愛你?”蘇北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給你折騰成這樣?”
“跟他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
蘇北延把我按回了床上,臉上卻是一副看破的表情。
“我總算知道你們眼裡的我是什麼樣子了。”
我撅著嘴扭過頭,“都說了,我們不一樣......”
蘇北延又氣又笑的嗤了我一聲。
“好好好!不一樣,我們不一樣行了吧!你現在應該好好坐小月子,而不是和我這個救命恩人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