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媽媽,也不知道要不要想辦法通知一下阿杰。
腦子裡是阿杰警告過我的話。
沈深秋,你如果敢私自打掉,那我們就玩完了。
我害怕的很,心臟砰砰砰的跳了整個晚上。
在不開燈的房間裡,睜著眼睛把自己徹底沉浸在黑暗中,我只恨不能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明天永遠不要來,我願意永遠困在這個黑夜裡。
阿嫵也生著悶氣,沒有來陪我,只是一個人在房間裡鎖著門。
我心裡也是發虛的,不敢敲她的門,也不敢在跟她多哭訴一句話。我現在已經接受不了更多的指責和謾罵了。
懷孕這件我曾經盼望過的事情,突然就變成了一場災難。
隔天早上六點鐘不到,阿嫵就敲響了我的房門。
開啟門後,是阿嫵那雙掛著黑眼圈,佈滿細紅血絲的眼睛。我心裡一怔,阿嫵昨天估摸也是一夜沒有睡覺。
她一臉不耐煩的看著我,輕哼了一聲,“現在知道後悔了?”
我也是一夜沒睡,想必現在看起來不會比她好多少。可便是在這種時候,我還是下意識的頂嘴道,“這件事是我不小心,不關他的事......”
阿嫵唰得一下徹底黑了臉。
她現在看我的眼神,簡直就和她在許家瞪許媽媽的眼神一模一樣。
又恨,又怨。
像是恨不能把我當場千刀萬剮,才好解了她心裡的氣悶。
我心裡越發虛了,直愣愣的迎接她的怒火,一個字都不敢再說,生怕她當場把我生吞活剝。
我們也沒有吃早餐,打了計程車就直奔醫院去。
一路上阿嫵始終黑著臉,一句話不說,嚇得我也不敢吭聲。
在看見醫院大門的招牌時,我的腳才像是被綁了鐵鏈一樣,一步也不敢往前在走。
阿嫵不由分說的扯著我的胳膊往裡拖,我渾身顫抖得厲害,眼眶一下就紅了。
“走啊,不打掉我怎麼給阿姨交代?”
阿嫵齜牙咧嘴的朝著我吼。
“好端端和我住一起,平白就多了個孩子!這件事被你家裡知道,還不知道以為我是什麼人呢!趕緊跟我走!”
我顫顫巍巍的懇求她,“阿嫵,可不可以幫我聯絡一下阿杰......”
“找他幹嘛?我陪著你,還不夠嗎?”
“不是,你幫我打個電話給他!他的手機已經拉黑我的全部聯絡方式了,我和他私下聯絡不了......”
阿嫵一聽火氣冒得更高了:“你們私下聯絡都聯絡不上,到底是怎麼勾搭到一起的?”
自從和阿杰第一次碰面以後,我幾乎每天都會回家去。
阿嫵和周源談戀愛,根本顧不上我。
我便每天都去沈家樓下,等著他喊我,在悄悄的跟他走。如果等不到他,便上樓裝作回家吃晚飯的樣子。
現在可不是和阿嫵解釋的時候,我只知道現在不聯絡阿杰,這件事的發展恐怕會徹底失控。
我不想阿嫵生氣,可我更怕阿杰說的那句話。
“阿嫵,你一定還有他的聯絡方式,對不對?你幫我打個電話給他吧......”
“你們倆鬧分手那會兒,我就已經把他刪了!”
“那你現在加回來啊,我記得他手機號,我現在報給你!”
“沈深秋,你有必要這麼舔著他嗎?”
“不是這樣的,阿嫵......”
我滿臉哀求的看著她。
我和阿杰的這段感情裡,愛的最深,最像舔狗的,一直都是阿杰,不是我。
正因為我知道自己的付出遠遠沒有他的多,我才會這麼害怕,怕他會先選擇放手。
到時候,我連挽留,都沒有底氣和勇氣。
阿嫵氣得直髮抖,“你把手術做了,我立馬給他打電話。”
“不行!”我立馬反駁,倔強的說道,“動手術之前必須給阿杰打電話!”
“你不要和我討價還價,趁現在沒有鬧大之前,你乖乖把手術做了,就算你不想聯絡他,我也是要聯絡他好好罵一頓的。”
我實在拗不過她,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機,給阿杰打去了電話。但在阿杰的通訊錄裡,我的聯絡方式早就被陳媽媽給拉黑了。
我又想給他發訊息,但始終發不出去,只剩下一個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我們重新在一起這件事非常小心,如果恢復聯絡,只怕會被陳媽媽給發現。所以我們誰也沒有提起這件事,反正隱藏好我們的地下戀情,遠比每天發訊息打電話來得重要。
可這一刻我揪在一塊的心簡直像是要被撕碎了一樣。
阿嫵就這麼沉著臉,冷漠的看我在手機裡想盡一切辦法,始終沒能聯絡上阿杰。
我抬起頭,瘋了一樣的抓住了一個路人。
“你好!拜託能不能借您手機,我打個電話......”
“沈深秋!”
阿嫵一把將我拉了回來,給路人賠了個笑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路人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們,連忙快步離開。
“阿嫵!”我滿臉懇求,“拜託你,拜託你!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我總要和他說一聲的!”
“孩子在你肚子裡,你有決定的權利。”阿嫵臉上的不耐煩徹底隱藏不住了,“我問你最後一次,這孩子你想留嗎?”
“肯定是不能留的!”我說完,又下意識的說道,“可是阿杰......”
“別可是了!”
阿嫵再次拉住我的手腕,連拖帶拽的把我往醫院裡拖。
我不停的回頭,身邊嘈雜的聲音也漸漸消失,甚至感覺眼前的畫面都在旋轉,阿嫵的警告聲變成了蚊子的嗡鳴。
我的頭昏昏沉沉,渾身顫動的厲害。
正想說什麼,又發現嘴巴好像張不開了一樣。
我求救的眼神看向阿嫵,可她卻只有滿臉的失望和惱怒,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說著什麼話。
我什麼都聽不清,震耳欲聾的耳鳴聲衝擊著我的頭。
兩眼一閉,忽然就失去了全部意識。
直到倒下的最後一刻,我的手還忍不住護在我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