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飛星如雨。
一年一度的元宵燈會至。民間素有辦賞燈集會的傳統,宮中也設立元宵晚宴。
皇帝攜寵妃入會,懿貴妃坐在主座的旁側。皇子皇女們按身份高低排好座次,縣主星迴攜母親坐在右側的座案。
重臣攜家眷坐在左側。星迴和冰塊師叔方素遙遙相望,二人中間有侍女奉酒、樂伎奏琵琶。
星迴懷裡抱著小貓蛋白,身邊的長樂手裡拿著小魚乾逗貓。小貓用粉粉的小嘴銜著魚乾,吧唧吧唧吃進嘴裡品嚐,一邊打著愜意的小呼嚕,雖然本體是靈獸金華貓,但此刻與一般小貓無異。
在皇帝的案頭,懸掛著一隻巨大的度母宮燈,度母容顏寧靜肅穆,手握法器。身邊粉雕玉砌的兔子捧出福字,看上去憨態可掬,舉宮上下都認為這是個好彩頭。
如果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昨日,懿貴妃身邊密探放飛的傀儡妖報信,懿貴妃的亂黨在燈會上放置了威力無比的火器,如若被引爆,整個皇宮宮殿都會遭遇。
方素、與幾位知情的心腹後背滲了一層冷汗,此刻所有人性命攸關。
皇帝坐在中間的座案上,大宴賓客、撫掌而笑。重臣、女眷的臉上洋溢著安樂平靜的笑容,交頭接耳:討論皇室華麗的裝潢與其他女眷的衣服、珠釵式樣。琵琶女撥奏的樂聲猶如大珠小珠,滾滾傾瀉入寶玉盤。珠子墜落的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一隻傀儡妖趁眾人沉浸在樂聲中毫不察覺時,落在方素肩頭。方素開啟密信,表情肅然緊繃。
皇子皇女中,不知容淵去了哪裡,宮宴一開始他就不見了。
終於,到了宴會的中段,皇帝將要點燃巨型度母宮燈為國祈福。此時,懿貴妃稱頭痛,準備去御花園透氣。
懿貴妃迴避,應是亂黨行動開始的前奏。
方素用眼神示意侍衛,幾名侍衛的手落在刀鞘上,刀劍欲發。
皇帝點燃了宮燈,千鈞一髮之際,無事發生,一切平安。
方素長呼一口涼氣。
原來,方素等人前日排查出火藥就藏在度母宮燈的肚子裡,心腹預先拆除了火藥。
一邊拆除火藥,一邊不令前朝亂黨發覺是一樁技術活。幸而有傀儡妖,讓心腹得以監控到每一個亂黨的細微行動,併發密報給中央。
被偷走的火藥被交給容淵,由容淵駕駛木鳶投入距京都幾十裡遠的郊區野湖。
古老的暗翼飛行器掠過湖岸,將最大的隱患沉落湖底,激起萬丈水花。皇宮裡的人們得救了。
方素收到密信,知道容淵得手。
所有知情者長吁一口氣。
坐席間幾位亂黨見已經算準了時間,宮燈卻沒有爆炸,已經神色大異,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收場。
懿貴妃詫異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見帶刀侍衛層層逼近,她慌了神,從袖中摸出自保的匕首,無力地揮舞。
她胡亂抓到一個人,寒光凜凜的匕首抵在人質脖頸上。被挾持的人赫然是婦人林氏。
“刀都收起來,”懿貴妃用頭小雞啄米一般指點著帶刀侍衛,她鬢髮散亂如瘋女人,她精神已經崩潰,想不通萬無一失的計劃怎麼會出錯,“讓我走,饒這個婦人不死。”
“懿貴妃,你不要輕舉妄動!”居然傷害一個寡母,方素氣急,對懿貴妃怒吼。
“母親,”星迴驚訝於變故,但很快穩定了心神,“懿貴妃,你抓的可是我的母親,你確定要和我林家做對嗎?”
所有在場的人都知道星迴的能耐,她曾為了救母令天火劈下,她做得一次,第二次應該也不難。更何況,星迴已經封縣主,與她做對就是與浩蕩皇威過不去。
尖銳的刀刃抵在林氏脖頸,幾縷鮮血灑落於地。
方素見懿貴妃令林氏見了血,手止不住顫抖,“懿貴妃,你謀逆君恩,勾結亂黨,證據確鑿,想必已經不得好死,你若放了林氏,君上尚能賜你全屍。”
皇帝心思細緻,早察覺了懿貴妃的蛛絲馬跡,事情落到這個地步,他並不感到特別意外。
皇帝平穩肅穆地說“懿貴妃,你已經犯下大錯,你的父母族人皆被你株連,放下匕首,你一族的子女小輩可以只貶為庶人,不被髮賣流放。”
懿貴妃聽了皇帝的話,知道事情徹底敗露,她目眥欲裂,萎靡於地。
嗷嗚~如小猛虎一般的蛋白一躍而起,粉口獠牙咬住懿貴妃稍有鬆懈的手臂。
匕首叮叮咚咚落在地上。星迴連忙趕去跟前扶住母親,順手扔了條縛仙索,把懿貴妃牢牢捆成一條毛毛蟲。
方素扯下袖袍的布料,為林氏包紮脖頸的傷處。
與此同時,各地的當朝軍團都收到傀儡妖的密報,密信點出了前朝叛黨的名字、身份、弱點。幾隻意圖謀逆的前朝起義軍也被鎮壓下來。
如流叛黨紛紛被截獲、剿滅。
天象上,令王朝改朝換代的大劫終於破了。
經此一難的朝臣們驚魂甫定、跌跌撞撞;宮女們花容失色、淚水盈眶;膽小的人對著度母宮燈接連叩拜,感謝上天開恩,讓自己保住性命。
林津渡與方素打了個照面,親口感謝他對姐姐的照拂與解救。
林莆老爺子見女兒死裡逃生,大喜。邀請在場賓客接著去自家家宴賞月。
長樂牽住星迴,開心地去星迴家家宴。與星迴成為至交一年以來,這是她第一次被邀請去她家裡玩。
容霖、容淵、容耿也跟在前去林府赴宴的人後。
月上中天,大廚在後廚不停顛鍋子,林府奉出招牌蘇菜:有膳糊、蟹黃面、水晶蝦球...令賓客食指大動。來的人太多,僕役不得不搬出書房的多餘座椅備用。
容耿滔滔不絕,講述著星迴如何破解了懿貴妃的陰謀。賓客一邊聽,一邊大快朵頤。
夜幕下,人們對月燃燭。
在燭火照耀下,人們親熱交談,好不熱鬧。林氏坐在方素身邊,因為被方素救下,林氏看方素的眼神多了一些欽慕。
方素一邊聽容耿講話,一邊吃林氏剝好的松子仁,二人頗有些舉案齊眉的意味。
星迴看著,偷笑。
星迴舉頭望月,雖當日不是中秋,月亮也是一汪盈亮,皎潔如圓。
看著圓圓的月亮,星迴突然想起在木鳶裡發現的發光圓石。
她把木匣捧出來,輕輕開啟。一絲精光從木匣射出,圓石在滿月下前所未有的明亮。
嗷嗚~嗷嗚~遠處傳來狐狸幽咽的叫聲。當地民俗敬狐為仙。所以狐狸叫是有些顯靈意味的。
“嗖”一枚銀針從暗中破空而出,擊滅了星迴前的蠟燭。
一個黑影一閃,手逼近星迴手中的圓石。星迴飛出一張符紙,把黑影打退,令他逃離遁去。
星迴握緊了手中的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