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餐廳,外面已經亮起模擬月光了。
柳雲笙微微低頭,月光在他纖長的睫毛下投落一片陰影:"真是慚愧,我被分到玄字區,不像你那麼厲害,一進來就是天字區。"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地底世界的寧靜。
趙曜注意到他說話時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琴譜邊緣,骨節分明的手腕在月光下泛著瓷器般的光澤。
柳雲笙整個人都帶著音樂生特有的氣質——單薄的肩膀線條,那雙總是含著水光的眼睛,都讓他看起來像一件精心燒製的琉璃器皿,美麗易碎。
"我還記得那天校長給你們授獎的時候,"他抬起頭,月光在瞳孔中流轉,"你就跟現在一樣,光芒萬丈。"
"哈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套了......"趙曜乾笑兩聲,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
她突然覺得喉嚨發緊,柳雲笙的目光太過清澈,讓她那些準備好的客套話都說不出口。
"抱歉,有感而發......"柳雲笙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輕別過臉去。
月光描摹著他精緻的側臉輪廓,從挺直的鼻樑到微微凹陷的唇珠,每一處線條都像是被精心雕琢過。
兩人沉默地走在模擬月光下,地底世界的穹頂投影著虛假的星空。
柳雲笙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單薄得彷彿隨時會消散在夜風中。
"黃字區到了,我先進去咯。"趙曜停在巖洞入口,撒謊令她耳根燙得厲害。
她不敢看柳雲笙的眼睛,生怕對方會從她閃爍的眼神中看出破綻。
柳雲笙點點頭,月光在他髮梢跳躍:"嗯,明天你還會去嗎?"
"會啊,就靠這個賺錢了,哈哈。"趙曜故作輕鬆地聳聳肩,卻在看到他身後之人時,差點咬到自己舌尖。
"明天見。"柳雲笙的聲音溫柔得像一縷夜風。
"在幹嘛?"王星衍的聲音卻像一道霹靂驟然炸響。
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柳雲笙身後,若不是趙曜轉身道別,根本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月光下,他挺拔的身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將柔和的夜色劈開一道裂痕。
"這是誰?"他每個字都像冰錐般刺出,聲線裡壓抑的暗湧讓趙曜後背竄起一陣戰慄。
月光掠過他繃緊的下頜線,將那道銳利的弧度映得如同出鞘的刀鋒。
趙曜的心跳驟然加速,本就因為撒謊而發燙的耳根現在簡直要燒起來。
這傢伙突然出現是要害她穿幫嗎?
"這是柳雲笙啊,"她乾笑著解釋,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每次學校表演上去彈鋼琴的都有他一份,你沒見過嗎?"
柳雲笙緩緩轉身的動作像被放慢的鏡頭。
兩人身高相仿,卻如同水墨與刀光對峙——一個如青竹沐月,一個似寒鐵淬冰。
月光在這一刻似乎凝固了,趙曜發誓看見兩人視線相接的空氣中迸濺出無形的火花。
柳雲笙溫潤如玉的氣質與王星衍鋒芒畢露的氣場在夜色中激烈碰撞,周圍的溫度彷彿都下降了幾度。
王星衍突然大步穿過兩人之間,一把抓住趙曜的手腕就往黃字區的通道走去。
他的力道比平時大了許多,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像是在無聲地宣告著什麼。
趙曜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熱度,那力道緊得幾乎讓她有些發疼,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執拗——就像生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在夜色中似的。
"等等,你弄疼我了......"趙曜小聲抗議,卻不敢太大聲,生怕驚動附近的人。
王星衍的腳步沒有絲毫放緩,反而走得更快,黑色風衣的下襬在身後獵獵作響,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旗幟。
柳雲笙站在原地沒動,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趙曜回頭望去時,看見他微微抬起手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輕輕放下,轉身走向了玄字區的方向。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單薄,如同一幅被雨水打溼的水墨畫,漸漸模糊在夜色深處。
"好了好了,他走啦,我們可以回去了!"趙曜壓低聲音道,目光警惕地掃過下方正在訓練設施上練習的黃字區學生。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生怕驚動任何人。
螺旋臺階上三三兩兩的人影讓她神經緊繃——要是被人看見他們剛往下走又突然折返,難免會引起懷疑。
現在他們幾個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實在不需要再添什麼談資。
"呼——"
一聲壓抑的長嘆從前方傳來,帶著沉重的氣息。
王星衍突然停住腳步,校服下襬隨著慣性輕輕擺動,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鋒利的弧線。
趙曜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旁,仰頭看向他的側臉。
月光描摹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喉結在陰影中微微滾動。
他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峻,彷彿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控從未發生過。
沒有多餘的話語,他轉身牽起她的手往回走。
趙曜只覺得掌心發燙,恨不得立刻用影狩披風把自己藏起來。
可她能隱形,身邊這個一米八幾的大活人怎麼辦?
兩人沉默地穿過昏暗的通道,直到倉庫附近的轉角處。
王星衍突然一個轉身,將她抵在粗糙的石壁上。
趙曜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都什麼年代了,這人怎麼還這麼熱衷於壁咚這種老套戲碼。
"你......"
他壓抑的聲音在耳邊炸開,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
趙曜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隔著衣料傳來的熱度幾乎要將人灼傷。
他的手臂撐在她耳側,肌肉線條繃得極緊,青筋在冷白的面板下若隱若現。
月光從石縫間漏進來,照亮他眼底翻湧的暗潮。
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眼睛此刻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暗流湧動。
他的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喉結上下滾動著,彷彿在極力剋制著什麼。
這個距離,趙曜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氣息,混合著一絲壓抑的怒意,危險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