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琴室——

「琴殺之道，不在五音，而在有無之間。」

謝清宴的指尖懸在弦上三寸，古檀琴箱突然無風自動，七根弦自行震顫起來，卻未發出絲毫聲響。

趙曜瞳孔微縮——她看見琴絃周圍的空氣在扭曲，像被無形之手撥動的透明絲線。

第一境·形殺

"看好了。"

他的食指突然下壓，第三根琴絃"錚"地炸出一道青光。

三丈外的青瓷花瓶應聲碎裂，但飛濺的瓷片卻詭異地懸在半空——每片邊緣都纏繞著細密的風絲。

"以弦御氣，裂金穿石。"謝清宴衣袖拂過琴面，那些風絲突然絞緊，將瓷片碾成齏粉，"這是斬肉身的法門。"

第二境·神殺

琴音忽變。

這次他根本沒有觸弦，但趙曜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起來。

案上燭火依舊明亮，她卻看見自己投在牆上的影子開始扭曲，像被揉皺的宣紙。

"聽見了嗎？"謝清宴的聲音忽然從她識海深處響起，"真正的弦，在這裡。"

謝清宴的指尖在第七絃上輕輕一挑，趙曜的呼吸突然凝滯。

那不是琴音——而是一縷帶著體溫的吐息，直接鑽進了她的耳蝸。

她面色瞬間潮紅，口乾舌燥，呼吸急促地喘息：“哈啊……哈啊……”

"這才是真正的弦..."謝清宴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沙啞，像羽毛搔過脊背。

趙曜抬起頭，視野裡的一切都蒙上了水霧。

謝清宴的衣襟不知何時鬆開了三寸，露出修長的脖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

他的喉結隨著呼吸上下滾動，琴絃震顫的節奏竟與她的心跳漸漸同步。

"羽音通腎..."他指尖在弦上一揉，趙曜的腰肢猛地一顫。

謝清宴的睫毛在燭光下投出細密的陰影，眼底卻燃著闇火。

他的唇比平日紅潤，微微張開時能看見一點舌尖。

琴箱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布料摩擦間勾勒出緊實的大腿線條。

趙曜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她的指尖發燙，離謝清宴的喉結只有一寸——

突然。

她低下頭，青絲垂落遮住潮紅的臉頰。

琴音陡然尖銳。

再抬頭時，她的眼神已經清明如刀。

"錚——！"

虛空中突然迸出火花。

趙曜咬緊牙，她神魂凝成實質般的青色薄霧，與謝清宴的音波狠狠相撞。

半透明的音刃劈開霧氣，卻在觸及她靈臺時被生生絞碎。

“唔！”她惡狠狠地搶出一口呼吸。

謝清宴的瞳孔微微擴大。

他看見趙曜的神魂化作萬千風絲，每一根都纏繞著他的琴音。

那些纏綿的、挑逗的旋律，此刻正在被她一寸寸拆解。

第二道音波襲來，帶著更露骨的暗示。

“唔……哈啊……哈啊……”趙曜的鼻尖滲出細汗，腰肢卻挺得筆直。

她的神魂突然收縮，凝成一把風刃。

劍鋒斬落的瞬間，謝清宴的琴絃齊齊斷裂。

“謝老師！”她齒尖重重碾過「老師」兩個字，指節抵著琴案發白，“這是……什麼意思！”

謝清宴垂眸看著斷裂的琴絃，一縷散發滑落額前。

他抬手撥開發絲時，趙曜清楚看見他腕骨內側泛著薄汗——原來他並不如表面那般從容。

"試煉啊。"他尾音帶著饜足的啞，指尖撫過她留在琴案上的指痕，"而且你完成得很好，有學習神魂術的資格哦。"

趙曜狠狠磨著後槽牙，正要轉身走。

謝清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向琴箱。

趙曜的指尖穿過實體琴絃，卻觸到某種更冰涼的東西——流動的風突然在她指下凝成實體，發出一聲龍吟般的嗡鳴。

窗外一株垂絲海棠突然劇烈搖晃，所有花瓣脫離枝頭，在空中排成七道弦狀，而後暴射入牆，在青磚上刻出深達寸許的弦痕。

"你的風靈根..."他的拇指摩挲過她掌心勞宮穴，一縷靈氣渡入經脈，"本就是天地間最妙的琴。"

——頓悟——

那一夜，趙曜坐在倉庫中打坐時，手指虛按空氣。

"風......就是弦。"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四周流動的氣流。

微風掠過她的指尖，像最細膩的蠶絲。

第一次嘗試，風繩斷裂，反噬的靈氣割傷了她的手腕。

第二次，風繩與空氣共鳴，但無法成形。

第三次......

當黎明第一縷光穿透屋頂縫隙時，她的指尖終於撥動了第一根"風弦"。

無形的音波盪開，三米外的花瓶"砰"地炸裂。

不是被風刃切碎，而是被共振震碎——從分子層面瓦解。

此刻，面對墮修，她的手指再次勾起那無形的風弦。

"今天，我們換個吃法。"

第一根弦被撥動。

"錚——"

墮修的顱骨內部傳來瓷器開裂般的脆響，他的左眼球突然爆裂，混著晶狀體的血水順著臉頰滑落。

第二根弦震顫。

"嗡——"

他的肋骨開始以每秒兩百次的頻率振動，內臟在胸腔裡撞得稀爛。

但強大的癒合力讓這個過程迴圈往復——破壞，癒合，再破壞。

這不是謝清宴教的琴技，而是她獨創的殺戮藝術——

以天地為琴，以風為弦，以敵為譜。

每一根風弦，都對應著人體最脆弱的頻率。

當她撥動時，敵人便成了琴身上的共鳴箱，從內而外......分崩離析。

"住手......求求你......"墮修嘶啞的哀求混著血沫從嘴角溢位。

"當初她們也是這麼求你們的吧？"

她好像看著被卷在龍捲風中央的墮修，又好像沒看他。

她好像看著這個場地，又好像穿越這個地方。

第三根弦即將撥動時，王星衍的雷核突然劈在兩人之間。

"夠了！你再繼續會先被反噬！"刺目的電光中，他一把扣住趙曜的手腕，"留人問情報。"

趙曜聞言像是醒過來，蒙上霧的雙眼突然清明，怔怔地看著自己流血的手指，那些風弦正在吸食她的生命力。

她眨了眨眼，瞳孔中的青光漸漸褪去。

龍捲風突然消散，墮修像破布娃娃般砸在地上。

他還活著——如果這具不斷抽搐、七竅流血的軀體還能稱之為"活著"的話。

趙曜轉身時，一片青色的羽毛從她髮間飄落，在觸地前化作光點消散，

夏昭韞沉默上前，千機冰魄在他掌心延展，化作數道寒冰鎖鏈，將墮修殘破的身軀牢牢捆住。

冰晶順著傷口滲入經脈，在血管表面凝結出霜花紋路——這是「玄冰凝神訣」特有的鎮壓手段，能暫時凍結五倍癒合力帶來的血肉再生。

陸昭明捂著耳朵，臉色蒼白——他的超聽覺讓他比其他人更清晰地“聽”到了那致命的共振。

周無咎和楚知微兩人面面相覷，像是活見了神仙似的。

"她......平時跟我們打排位的時候......"周無咎喉結滾動，聲音乾澀得不像自己，"手下留情了啊......"

楚知微的青藤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像受驚的蛇。

柴春枝快步跟上趙曜，伸手想扶她，卻在觸及她袖口的瞬間被靜電刺痛。

趙曜的衣袖下，細小的風旋正在緩緩平息，像暴風雨過後的海面。

王星衍站在原地沒動，雷核在他指間明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