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衍沉默片刻，突然開口："想退課的話，隨時可以，選修課按節付費的。"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趙曜低著頭，眉頭緊鎖。
她無意識地摩挲著琴絃，指腹傳來微微的刺痛感。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眼神堅定："我一定要把這個學好，這對我們的修煉會有很大幫助。"
王星衍深深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我也可以學。"
他的語氣裡帶著執拗："我可以學得比他更好。"
"這不是重點！"趙曜的聲音突然提高，又立刻壓低，"我是真的喜歡古琴，真的想學這個..."
話未說完，王星衍突然站起身。
他的動作太急，琴案都被帶得晃動了一下。
他大步走向秘境入口，卻在第三步時猛地轉身回來。
下一秒，趙曜就被拉進一個有力的懷抱。
王星衍的雙臂緊緊箍住她，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聽到他胸腔裡急促的心跳聲。
"你..."趙曜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聲音軟了下來，"要是覺得難受的話...要不要轉去棋藝課？"
王星衍突然鬆開她，雙手卻仍握著她的肩膀。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你想我走？"
"不是！"趙曜急忙否認，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是...人家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啊......"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看他確實都是這樣握著其他學生的手教學的......"
王星衍的呼吸突然變得沉重，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看別人的眼神不一樣。"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
"真的...不一樣嗎？"趙曜遲疑地回憶著，腦海中浮現謝清宴指導其他學生時的樣子——那副永遠溫和有禮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唇角，確實看不出什麼區別。
經過這幾節課的相處，她的戒備確實鬆懈了不少。
畢竟每次上課，謝清宴都是用同樣的方式指導每一個學生，而且除了必要的教學外，幾乎沒有和她有過任何額外的互動。
剛才那短短几分鐘的單獨指導，還是四節課以來的第一次。
"剛才謝管事也說了，要是覺得不舒服，還說讓你做中間商代為轉達，這也太離譜了，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說到這裡，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我們是不是...太敏感了？"
她抬頭看向王星衍，繼續道："他都這麼說了，而且這都第四節課了，他只是握了我的手一下，確實是在認真教學。我們這樣過度反應，是不是有點......"
話未說完，她就對上了王星衍的眼神。
王星衍定定地注視著她，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
他俊美的面容在秘境幽光中顯得格外蒼白，下頜線條繃得極緊。
嘴角卻反常地微微上揚——那是個不像笑的笑，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
他微微偏過頭，額前幾縷碎髮垂落，在眼瞼投下細碎的陰影。
修長的脖頸上喉結輕輕滾動，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他鬆開了她。
"隨你吧。"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兩人之間的空氣。
趙曜從未見過這樣的王星衍——他向來是冷靜自持的，哪怕在最危急的時刻也能從容不迫。
可現在，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感，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卻倔強地不肯流露出更多情緒。
他轉身時衣袂帶起的微風拂過趙曜的臉頰，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木質氣味。
背影依然挺拔如松，卻莫名讓人覺得單薄。
趙曜心頭一緊，快步追了上去："你別這樣！有什麼話就說清楚！"
"我的話很清楚。"他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
"所以你是在謝管事還沒對我做什麼的時候，就斷定他一定會做什麼？"趙曜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然後就要剝奪我學琴的機會？這樣你真的會開心嗎？"
王星衍的腳步沒有停，側臉在幽光中顯得格外冷峻。
他的睫毛在眼瞼投下淺淺的陰影，遮住了所有情緒。
"還是說你覺得，只要他對我有意思，我就會乖乖就範？"趙曜的聲音越來越急，"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容易動搖的人？"
秘境中的熒光孢子在他們之間飄蕩，映照出王星衍緊繃的下頜線。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卻始終不發一言。
"你的意思是，除非有個女老師教我學琴，不然我就甭學了，是嗎？"趙曜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哽咽，"你回答我啊！"
在踏出光繭的瞬間，他的腳步終於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趙曜看見他的肩膀輕輕起伏了一下，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回頭，就這樣一步一步走進了秘境深處朦朧的光暈中，背影漸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秘境中的星光似乎都黯淡了幾分，趙曜站在原地生氣，同時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有人用冰錐狠狠扎進心口。
她的呼吸不自覺地停滯了一瞬，喉間泛起酸澀的苦味。
王星衍最後那個眼神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眼睛，方才看向她時卻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但同時她也很生氣，跟王星衍親也親過了，摸也摸過了，他以為自己不認他嗎？
只是因為沒有明確兩人的戀愛關係，就以為她會移情別戀？
好，就這樣吧，反正她現在要報仇，在那之前，最好誰都別阻礙她的心志！
秘境中的空氣突然變得稀薄，趙曜急促地喘息著，卻怎麼也吸不進足夠的氧氣。
她伸手按住胸口，那裡彷彿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的疼。
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席捲全身，比面對任何強敵時都要讓她無措。
她第一次有了痛徹心扉的感覺。
雙腿卻像是灌了鉛，沉重得邁不開步子。
耳邊嗡嗡作響，彷彿有千萬根細針在扎著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