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韞淡定地補充:"等我們開始接b級以上任務,就可以免修基礎課程了。"
看到眾人驚訝的表情,他略顯歉意地補充:"b級以上的任務會同時給學分補貼,抱歉,上次沒說清楚。"
柴春枝若有所思地點頭:"這才合理,否則築基期的前輩們豈不是還要天天上基礎課,或者打工來賺學分維持生活了?"
趁著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趙曜悄悄挪向二樓。
她可不想當著王星衍的面選琴藝課……
每當有人說話時,那片陰影就會微微一動——可能是他調整了站姿,也可能是他輕輕抬起了頭。
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道專注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在房間裡遊走。
尤其是剛才夏昭韞說“你琴”時,那片陰影似乎凝固了一瞬,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去哪?"
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趙曜腳步一頓,卻假裝沒聽見,繼續往樓上走去。
身後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跳上。
趙曜嘆了口氣,轉身時已經調整好表情:"男女生宿舍,不要越界!"
她指了指那道由柴春枝催生的藤蔓編織成的屏風。
王星衍卻斜倚在屏風旁,修長的身影與翠綠的藤蔓形成鮮明對比。
他單手插在校服口袋裡,另一隻手隨意地把玩著一枚白子,在他指間翻飛,反射著細碎的光。
"你選什麼?"他開門見山,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
趙曜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琴。"
說完又覺得這個回答太過簡短,補充道:"謝管事的琴技確實...很厲害。"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心虛。
這明明是一門正經課程,謝清宴的琴藝也確實登峰造極——說句大不敬的話,比她從小跟隨學習的那位恩師還要精湛許多倍。
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趙曜在心裡為恩師辯解。
謝清宴是個活了幾百年的金丹修士,在漫長的歲月裡把一項藝術愛好修煉到極致再正常不過。
若是縱觀古今,修仙界中肯定還有比他更出色的琴師。
所以她的恩師並沒有真的被比下去,只是...
棋子突然停止翻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王星衍的手指收攏,將那枚白子緊緊攥在掌心。
陰影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琴藝確實很好。"王星衍的語氣平淡得近乎危險,"好到能讓聽者...忘乎所以。"
趙曜感覺臉頰發燙,那晚宴會上謝清宴撫琴時,自己確實一度沉醉到忘形。
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無話可說。
藤蔓屏風上的枝葉無風自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兩人之間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最終,王星衍直起身子。
"記得按時回來。"他轉身時留下這句話,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別太...投入。"
趙曜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尚帶體溫的白子。
表面還殘留著那人握過的痕跡,在燈光下泛著微光。
次日清晨,趙曜根據手機給出的導航來到位於藏寶閣旁邊的天音石前。
這塊通體瑩藍的巨石懸浮在幽暗的洞窟中,表面流轉著金色的古老琴譜紋路,在黑暗中如呼吸般明滅。
她伸出食指,按照玉簡上的指引在石面上輕叩三下,指節與冰冷的石壁相觸時泛起細微的漣漪。
天音石發出低沉的共鳴,一道僅容一人透過的裂縫緩緩浮現。
踏入秘境的瞬間,天光乍亮。
趙曜下意識抬手遮眼,待視線適應後,才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無垠的虛空中。
無數半透明的琴絃縱橫交錯,在淡青色的天幕下構成無數個獨立的光繭。
遠處,謝清宴的身影懸浮在最大的光繭中央,墨色深衣的衣袂無風自動,在紙手機上像是在處理什麼事務。
"你——?"
驚詫的呼聲脫口而出。
在距離謝清宴最遠的角落,王星衍正盤膝坐在一道雷光編織的琴絃屏障內。
星闕垂裳在靈光映照下泛著冷調的光澤。
見她呆立原地,他下巴朝身旁空位揚了揚。
趙曜一步飛過去。
"誰說我不能學琴了?"他的聲音分明帶著耍賴。
趙曜的耳尖瞬間發燙,嘆了口氣往王星衍給她指定的最近的光繭一坐。
“那他們……”趙曜轉念一想,也對,剩下三個人足夠覆蓋棋書畫了,只不過王星衍一向用天羅星斗盤的,跟高手學習弈棋不是能更好地幫助他的能力嗎。
且後面也可以學習陣修,他來學琴屬實是浪費。
另外三人,張蕾蕾、柴春枝和夏昭韞誰都沒他那麼適合選修棋藝課……
趙曜盯著面前瑩瑩發光的琴絃,指尖無意識地撥弄出一聲悶響。
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她悄悄用餘光瞥向遠處的王星衍。
他端坐在星輝凝成的琴案前,修長的手指虛按琴絃,眼眸垂下盯著琴,看起來倒是人模人樣的。
是真的突然對古琴產生了興趣?
還是...
她不自覺地磨了磨後槽牙,琴絃上突然迸出一聲刺耳的雜音。
討厭這種被人管束的感覺。
上次已經跟他說過了,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他也答應了,現在還來這出。
"請各位同學入座,課程正式開始。"
謝清宴溫潤的嗓音如清泉般流淌在秘境中。
趙曜猛地回神看向謝清宴,他兩袖垂落在星輝琴兩側,他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恰如他以往的風格。
"今日講授《清心咒》的起手式。"
天音秘境內,浮動的光繭如星辰般靜謐。
謝清宴端坐於主位溫聲道:"今日習《清心咒》起手式——右手食指勾弦,中指剔弦,左手大指按徽。"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如玉磬輕擊,在秘境中盪開細微的迴音。
待他一曲示範完後,學生們各自盤坐在獨立的光繭內,面前懸浮著由靈力凝聚的練習琴。
趙曜低頭撥絃,指尖卻總是不自覺用力過猛,琴音突兀地刺破靜謐。
她蹙眉,偷眼瞥向謝清宴,卻見他正微微傾身,指導一位手忙腳亂的同學調整指法,眉眼間盡是耐心。
——她鬆了口氣,這幾次碰上他總感覺他盯著自己。
她收回視線,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旁邊的王星衍。
那人一改平日的散漫,背脊挺直如松,垂眸專注沉靜。
他的指法竟出奇的標準,勾弦時腕骨微轉,力道精準得彷彿丈量過千百遍。
琴音清透平穩,在光繭內流轉,絲毫不像初學者的生澀。
趙曜怔了怔。
她原以為他是來盯梢的,可此刻的他,竟真像個潛心修習的琴者。
謝清宴不知何時已回到主位,廣袖輕拂,一道柔和的靈力波紋盪開:"《清心咒》重意不重形,指下三分力,心中十分靜。"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諸位可自行練習,若有疑問,隨時喚我。"
秘境中琴音漸起,雖參差不齊,卻在光繭的隔絕下互不干擾。
趙曜垂眸,指尖再次撫上琴絃。
這一次,她試著放空思緒,只專注於弦與指的觸碰。
琴音終於不再突兀,如細流般緩緩淌出。
餘光裡,王星衍仍在專注習琴,冷白的側臉被星輝鍍上一層柔光。
他忽然抬眸,隔著浮動的光暈與她視線相撞。
——只是一瞬,又平靜地收回目光,彷彿方才的凝視不過錯覺。
謝清宴立於虛空中央,墨色深衣如水流動。
他注視著所有學生,唇畔含笑,溫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