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的大門泛起水紋般的流光時，體育館裡的血腥味突然被一股清冽的靈氣沖淡。

那光芒如同月光下的湖面，波紋一圈圈盪漾開來，將地面上乾涸的血跡映照得如同紅寶石般閃爍。

趙曜抹了把臉上的蟲血，手指在臉頰上留下五道暗紅的痕跡，她眯起眼睛，看見門縫裡滲出的霧氣彷彿仙境。

"恭喜各位！"鄧老師的聲音像戒尺敲在講臺上一樣驚醒著體育館內疲憊的人群。

她穿著尋常的右衽藏青色職業套裙，每一處褶皺都熨燙得一絲不苟，髮髻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得紋絲不亂。

她身後七名持劍學生踏著罡步列陣，每個人的腳步都精準地落在特定的方位上，形成一個完美的北斗七星陣型——天文社的同學自然懂的。

劍鋒所指之處，地上的蟲屍被無形的力量吹飛開三尺，露出下面被血浸透的木地板。

趙曜注意到這些學生眼神銳利如鷹，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樣，不愧是修仙的啊。

"在場的學生能在如此大的怪物潮中存活下來，足以證明你們的能力。"鄧老師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射的光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神，"特別是那些浴血奮戰的各位，你們每一個人的身姿，都已經被防空洞內的監控完整記錄下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體育館內就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一個手臂纏著繃帶的男生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她的意思是，他們在裡面看著我們在外面死傷，也不出手救嗎......"

他身邊的女生急忙拉住他的衣角，但話已出口，在寂靜的體育館內格外刺耳。

這當然逃不過鄧老師的耳朵。

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微笑："修仙之路，本就是優勝劣汰。”

“不願意進去防空洞的學生，請自便。"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指向體育館外那片被夕陽染紅的戰場。

整個體育館靜得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趙曜瞄了眼身邊的三人，張蕾蕾對這種對抗性氛圍無所適從，柴春枝和陳錦玉則一直在觀察。

突然，鄧老師右手託著的水晶板迸發出刺目的光芒，一道全息影像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整個體育館籠罩其中。

那光芒太過真實，幾個膽小的學生甚至下意識伸手去擋撲面而來的幻象。

畫面裡，鋪天蓋地的蚊蠅鼠潮如同黑色海浪般洶湧而來，所過之處玻璃爆裂、牆壁坍塌。

倖存者們倉皇逃竄的身影在蟲群面前渺小如沙礫，被一波又一波的黑色浪潮拍打著、吞噬著。

趙曜看見畫面中一個女生被三隻巨鼠撲倒的瞬間，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雖然那個女生現在就坐在她身後三排的位置，正死死咬著自己的袖口發抖。

"這是今天的實況記錄。"鄧老師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她指尖輕點，畫面立刻切換到高空俯視視角，就像有一臺無形的無人機在百米高空拍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這個上帝視角下，他們第一次完整地看到了自己當時的絕望處境——

王小明，一個普通的男生，正蜷縮在體育館器材室的角落裡，用一堆體操墊把自己埋起來。

他的校服後背全溼透了，眼鏡片上全是霧氣，手裡攥著半截斷掉的羽毛球拍，像握著一根救命稻草。

後來進來了很多學生，挨個把他的體操墊搬出去，多數人向他投去鄙視的眼神，更有甚者罵了他幾句。

而在不遠處的走廊上，學霸李敏正帶領著幾個化學社的成員製作簡易燃燒瓶。

她手法嫻熟地將酒精和清潔劑混合，用撕破的校服條作引信。

當一隻巨蚊衝破窗戶撲來時，她毫不猶豫地將燃燒瓶砸了過去，火焰映亮了她沾滿菸灰的臉龐。

最震撼的是體育委員張強。

畫面中的他獨自守在體育館側門，手中的消防斧已經卷刃，腳下堆積著十幾只巨鼠的屍體。

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已經脫臼，卻依然用左手揮舞著斧頭，為身後的同學爭取撤離時間。

全息影像繼續流轉，畫面定格在謝彌月站起身的瞬間。

她的校服上沾滿了傷者的血，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傷員等不了！願意去校醫室的，現在跟我走！"

鏡頭精準地切割著人群反應：

後排三個籃球隊男生誇張地抱臂冷笑，為首的紅髮男生用口型比劃著"找死"；

戴圓框眼鏡的女生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在急救手冊上摳出半月形凹痕；

五個縮在角落的學生交換著眼神，其中一人不停摩挲著掛在脖子上的平安符；

柴春枝的替身而出，她的倒計時像一根逐漸繃緊的弦，後面加入的同學也一一被正面拍攝入畫。

影像快進到小隊歸來時刻，當謝彌月小隊揹著滿載的揹包跨進體育館大門，先前嘲諷最兇的紅髮男生突然撞開人群。

他嘴唇顫抖著遞上半瓶偷藏的礦泉水，鏡頭特寫他運動鞋上未乾的血跡——那是為掩護隊友撤離時受的傷。

歡呼聲尚未平息，畫面已切換到謝彌月二次出征。

她將浸透鮮血的床單甩開時，布帛撕裂聲如同戰旗獵獵。

五個追隨者奔跑的剪影在夕陽下拉長，與地上蜿蜒的血線共同指向宿舍樓方向。

鏡頭陡然切到飛葉男的戰鬥場景，他坐在林蔭道的榕樹上面，隱蔽自己氣息，從而少有飛蟲來攻擊他，即便有，也會被飛葉穿透解體。

慢鏡頭如子彈時間般記錄著：

被他指節分明的食指與中指夾著的葉片剛離手便開始螺旋加速，葉緣鋸齒精準卡進第一隻巨蚊複眼的晶狀體間隙，穿透之後繼續的旋轉力度恰好撕裂第二隻的飛行肌筋膜，最終釘入第三隻腹部的角度，完美避開充滿酸液的內臟。

最後的特寫給到醫療男，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刺到飛蟲的節肢處，一刀便肢解一隻。

第一刀切入角度與口器外骨骼生長紋路完全重合，第二刀挑開翅膜時刀尖劃出完美的貝塞爾曲線，第三刀在環節連線處輕旋半周，如同解開精密錶鏈。

最終戰畫面裡，他側身避讓時刀尖劃出的銀弧，恰好同時切斷三隻巨蚊的中樞神經節。

刀具特寫震撼人心，和周圍學生崩刃的、卷邊的水果刀形成慘烈對比，唯有他那把水果刀，外表跟別人的一樣，連牌子都一樣，但刀身在血跡擦拭後依然能映出他那雙冷靜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