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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新的線索

塵封往事初啟封,

百年迷霧鎖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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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霧港市的天空依舊被一層薄薄的灰色籠罩。

陽光艱難地穿透雲層,灑在斑駁的舊式建築外牆,留下模糊的光影。

觀復齋坐落在一條相對僻靜的老街。

門面不大,低調的黑底金字招牌透著古樸雅緻。

沈青臨推開那扇厚重的柚木門時,一陣混合著舊木、線香、還有消毒水味道的奇特氣息撲面而來。

與外面喧囂的市井不同,這裡安靜得幾乎能聽見灰塵落下的聲音。

室內光線偏暗,只開了幾盞射燈,精準地照亮陳列櫃裡的古董。

青銅器泛著幽光,瓷器溫潤如玉,字畫卷軸靜默地懸掛。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時間沉澱下來的厚重感。

阮白釉正站在一張寬大的修復臺前。

她穿著一件素雅的米白色中式盤扣上衣,長髮鬆鬆挽起,露出纖細白皙的頸項。

聽到門響,她轉過身。

她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顯然昨晚沒有休息好。

但她的眼神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種研究者特有的專注,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

修復臺上攤開著許多資料。

泛黃的舊報紙,列印出來的檔案檔案,幾本厚重的外文書籍,還有一些手寫的筆記。

最顯眼的是幾張高解析度的茶具照片,正是那套引發一切的骨瓷。

“沈法醫,你來了。”

她的聲音比電話裡稍微平穩了一些,卻依舊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

沈青臨微微頷首,目光快速掃過室內。

這裡與其說是古董店,更像是一個結合了歷史研究與現代科技的工作室。

角落裡甚至能看到一些精密的檢測儀器,與周圍的古物形成了奇妙的對比。

“阮小姐。”

他走到修復臺邊。

“這些是…”

“關於威廉·阿什福德,還有1940年代霧港市的一些記錄。”

阮白釉指著那些資料。

“我整理了一晚上。”

她的指尖劃過一張舊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西裝、面容倨傲的白人男子,背景是當時霧港市的碼頭。

“威廉·阿什福德,英國商人,1938年來到霧港市。”

“明面上的身份是從事絲綢與茶葉貿易。”

“但有一些零散的記錄,還有我祖父留下的一些筆記,暗示他可能還涉及其他…更隱秘的生意。”

她的語氣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比如,藥品,甚至是一些當時被禁止的實驗物品。”

沈青臨的目光銳利起來。

“禁止的實驗物品?”

“是的。”

阮白釉拿起一份列印的檔案,紙頁邊緣有些捲曲。

“這是從市政檔案館找到的舊記錄副本。”

“提到當時有一些西方的研究機構,在戰爭背景下,於遠東地區進行一些…不太人道的生物學研究。”

“霧港市因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與政治環境,成了一個灰色地帶。”

“阿什福德的名字,曾與其中一個據點有過模糊的聯絡,但沒有實證。”

沈青臨看著照片上那個男人的眼睛。

隔著近一個世紀的時光,那雙眼睛裡似乎仍透著一種冷酷與貪婪。

“那套茶具呢?”

他問。

“關於它的來歷,說法很多。”

阮白釉拿起一張茶杯的特寫照片。

照片上的骨瓷細膩潔白,描金花紋繁複精美。

“最官方的說法,是阿什福德從英國一位沒落貴族手中購得,作為珍藏。”

“但另一些傳聞,則說這套茶具是他用某種…特殊的‘代價’換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複雜。

“還有一種說法,流傳在一些老古董商之間,最為詭異。”

“說這套茶具,根本不是英國本土燒製的。”

“它的工藝,像是模仿,但胎土、釉色、甚至描金的成分,都與已知的英國骨瓷有細微卻關鍵的差別。”

“更像是…某種實驗的產物。”

實驗的產物。

這四個字像一把鑰匙,開啟了沈青臨腦中某個緊鎖的房間。

他想起了那段異常的基因序列。

“阮小姐,你昨晚說,你接觸這套茶具的時間最長。”

沈青臨的聲音低沉下來。

“除了梁慕晴小姐感受到的不適,你自己…有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阮白釉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避開了沈青臨的目光,看向窗外朦朧的街景。

“我…一直以為是心理作用。”

她的聲音很輕。

“你知道,做我們這行,接觸的舊物多了,難免會有些疑神疑鬼。”

“有時候修復它到深夜,會覺得…它好像在‘呼吸’。”

“指尖觸控到瓷胎時,偶爾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溫熱感,轉瞬即逝。”

“還有,長時間盯著那些花紋,會感到頭暈,精神難以集中。”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更具體的感受。

“最奇怪的是,有幾次,我聞到一股非常淡的…類似血腥味,又混合著某種化學試劑的味道。”

“但我檢查過很多次,茶具本身沒有任何破損,也沒有任何殘留物。”

她轉回頭,看向沈青臨,眼神裡充滿了困惑,還有一絲後知後覺的恐懼。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太累了,出現了幻覺。”

“直到…直到你告訴我基因層面的影響。”

沈青臨沉默地聽著。

阮白釉的描述,印證了他心中那個越來越清晰的猜測。

那套茶具,絕非普通的古董。

它更像是一個載體,一個媒介。

“阮小姐,我需要你仔細回憶一下。”

沈青臨的語氣非常嚴肅。

“關於這套茶具,除了阿什福德,還有誰曾經長期持有或接觸過它?”

“尤其是在阿什福德之後,到你祖父收藏它之前。”

這段時間,是歷史的斷層,也是解開謎團的關鍵。

阮白釉蹙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修復臺上的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阿什福德在1945年戰爭結束後不久,就神秘消失了。”

她緩緩說道。

“有人說他死於混亂,有人說他帶著鉅額財富逃離了霧港。”

“他的很多財產,包括一些收藏品,都下落不明。”

“這套茶具,是直到五十年代末,才重新出現在霧港市的一個小型拍賣會上。”

“被一個姓周的富商拍得。”

“周家持有這套茶具大概二十多年。”

“後來周家家道中落,才將它轉手。”

“幾經輾轉,最後才被我祖父收藏。”

“姓周的富商?”

沈青臨捕捉到這個資訊。

“關於這個周家,你瞭解多少?”

“不是特別多。”

阮白釉搖搖頭。

“只知道是做航運起家的,後來似乎涉足了一些不太光彩的生意,很快就敗落了。”

“周家的人…好像結局都不太好。”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具體的,我需要再去查一些舊的商業記錄或者地方誌。”

沈青臨點了點頭。

一個新的線索出現了。

威廉·阿什福德,周家,阮白釉的祖父,梁慕晴…

這條線索鏈,跨越了大半個世紀,串聯起不同身份、不同命運的人。

而連線他們的唯一紐帶,就是那套詭異的骨瓷茶具。

“沈法醫,”

阮白釉看著他,眼神裡帶著探尋。

“你說的‘基因層面的影響’,到底是指什麼?”

“是像…某種遺傳病嗎?”

沈青臨猶豫了一下。

他從隨身攜帶的包裡取出一個平板電腦,調出一段經過處理的基因序列圖譜。

他沒有展示最原始、最令人不安的那段序列,而是選擇了一個相對簡化、更容易理解的版本。

“這不是遺傳病。”

他指著螢幕上那些彩色的條帶。

“更像是一種…外來的‘標記’,或者說‘修改’。”

“我們每個人的基因,都有一套獨特的序列,就像身份指紋。”

“但在梁慕晴小姐的樣本中,我們發現了一段非常奇特的、不屬於人類已知基因庫的序列片段。”

“這段序列,結構穩定,卻又帶著某種…人為設計的痕跡。”

他看向阮白釉。

“最關鍵的是,這段序列,與我們在茶具滲出液體殘留物中檢測到的生物資訊,高度吻合。”

阮白釉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伸出手,指尖懸在螢幕上方,微微顫抖。

“你的意思是…”

“這套茶具,像一個…‘感染源’?”

“它能將這段特殊的基因序列,傳遞給接觸它的人?”

“我們目前還不能完全確定傳播途徑和機制。”

沈青臨謹慎地回答。

“也許是長期接觸,也許是透過某種特定的方式…”

“比如,那些滲出的液體?”

“有可能。”

他看著阮白釉蒼白的臉。

“這也是我最擔心的地方。”

“你接觸它的時間最長,也最深入。”

“我建議你…儘快做一個全面的基因檢測。”

空氣彷彿凝固了。

窗外傳來幾聲悠長的汽笛,那是霧港特有的聲音,此刻聽來卻格外遙遠。

阮白釉慢慢放下手,指尖冰涼。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無聲地蔓延過她的四肢百骸。

但很快,那恐懼又被一種更強烈的情緒所取代——一種迫切想要揭開真相的決心。

她的祖父,她自己,梁慕晴…

她們都被捲入了這個跨越時空的漩渦。

這不僅僅是一件古董,一個詛咒。

這背後,一定隱藏著更大的秘密,甚至…罪惡。

“我明白了。”

她抬起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我會去做檢測。”

“但是沈法醫,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

“威廉·阿什福德,那個周家,還有這段基因序列…”

“我們必須查清楚!”

沈青臨看著她眼中的光芒。

那是一種混合了恐懼、憤怒、求知慾與責任感的光。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不再是簡單的委託人與法醫。

他們成了並肩的探索者,即將踏入一片未知的黑暗森林。

“我同意。”

沈青臨沉聲說道。

“下一步,我們重點調查那個周家。”

“他們的發家史,衰落的原因,家族成員的去向和狀況。”

“或許能找到阿什福德消失後,關於茶具的更多線索。”

“好。”

阮白釉立刻點頭。

“這方面我有人脈和渠道,可以去查一些舊檔案和商業記錄。”

“你需要多久?”

“給我兩天時間。”

“我會把能找到的所有資訊都整理出來。”

“很好。”

沈青臨收起平板電腦。

“在此期間,儘量不要再接觸那套茶具。”

“我會把它暫時封存。”

阮白釉的目光落在修復臺上茶具的照片上,眼神複雜。

曾經讓她痴迷的藝術品,此刻卻像一個潘多拉魔盒,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沈青臨準備離開時,阮白釉叫住了他。

“沈法醫。”

“嗯?”

“謝謝你。”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真誠。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也謝謝你…沒有把我當成瘋子。”

沈青臨停下腳步,轉過身。

他看著眼前這個外表看似柔弱,內心卻異常堅韌的女子。

“這不是瘋狂,阮小姐。”

他的聲音平靜卻有力。

“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現實。”

“無論它有多麼…離奇。”

說完,他拉開那扇厚重的柚木門,重新走入霧港市迷濛的日光裡。

觀復齋內,阮白釉獨自站在修復臺前。

空氣中,古老器物的氣息與現代科技的冰冷交織。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泛黃的資料,最後定格在威廉·阿什福德那張倨傲的臉上。

一場跨越近一個世紀的追查,正式拉開了序幕。

而她,阮白釉,將不再只是一個旁觀者或修復師。

她是被捲入風暴中心的人,也是解開謎團的關鍵一環。

她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幫我查一下五十年代霧港市一個姓周的富商家族,做航運起家的……”

她的聲音冷靜而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窗外的霧氣,似乎更濃了。

將這座光怪陸離的城市,籠罩得更加神秘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