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強掀開老舊的木櫃，從最底層小心翼翼地捧出兩瓶酒。

瓶蓋尚未開啟，卻掩蓋不住那醇厚酒香透過瓶口飄散而出。

這可是當初在四面山黑市，從張子強房間裡搜刮來的寶貝。

記得那天，光是空酒瓶就有七八個堆放在屋角，而沒喝過的酒足足有十幾瓶 。

平日裡，張子強那一幫人經常窩在那兩個木屋裡，推杯換盞，猜拳行令，喧鬧聲能傳出老遠。

走進趙國強家堂屋，八仙桌上擺著一大盆白白胖胖的饅頭，竟沒摻一絲粗糧。

大伯趙鐵林眉頭緊皺，粗糙的手掌輕輕拍了拍趙國強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國強，白麵金貴啊，就算咱們現在有了點，也得省著點吃。

細水長流，日子才能過得踏實。”

“放心吧，大伯！我心裡有數。”

趙國強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他利落地拿起酒，分別給大伯、么爸、堂哥趙大軍，還有自己面前的粗瓷碗倒上半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輕輕晃動，酒香四溢。

么爸趙鐵生盯著碗裡的酒，咂了咂嘴，嗔怪道：“你這小子，叫我們來吃飯就吃飯，咋還破費買酒？日子雖好過些，也不能這麼折騰啊！”

“么爸，今天可是大喜事兒！咱們得好好慶祝慶祝。話不多說，先喝酒、吃菜！曉琳，給弟弟妹妹們發饅頭。”趙國強舉起酒碗，衝著大家示意。

“國強，到底啥好事？你先說說，讓我們也跟著樂呵樂呵。”

大伯趙鐵林端起酒碗，抿了一小口，眼神裡滿是期待。

“不著急，咱們先吃飯。吃飽喝足，慢慢聊。”趙國強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

直到弟弟妹妹們捧著吃剩的饅頭，滿足地打著飽嗝。

趙國強這才扭頭對趙曉琳說道：“曉琳，帶弟弟妹妹去廚房，每人給他們泡一杯蜂蜜水。”

“你們有誰要想喝蜂蜜水的，有想喝的跟我走。”

“我要喝！”

“我也要！”

“我還要加好多蜂蜜！”

一群孩子歡呼雀躍，像歡快的小麻雀般，嘰嘰喳喳地湧向廚房。

等孩子們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趙國強清了清嗓子，神色鄭重地說道：“大伯、么爸，我這兒有個工作指標。”

“什麼？你有工作指標？”大伯、么爸和堂哥趙大軍幾乎同時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震驚。

在那個年代，工作指標就像金疙瘩，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求不來。

“對，我有個工作指標。”趙國強篤定地點點頭。

“國強，這工作指標是咋來的？”三人不約而同地往前探著身子，眼神裡充滿了好奇與疑惑。

“打賭贏來的。”趙國強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

聽到這話，三人齊刷刷地翻白眼，原本前傾的身子瞬間又靠回椅背，滿臉都是不信。

在他們看來，工作指標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可能拿來當賭注？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趙國強見狀，知道不解釋清楚，他們肯定不會相信。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機緣巧合救了一位老革命。

老人家可是個大人物，他兒子是縣城五金機械廠的廠長。為了答謝我，就給了我一個工作指標。

等我去廠裡才發現，新廠長是空降來的，和原來的副廠長鬧得很僵。

副廠長的住女就找上我，要用她的工作和我的工作打賭。結果嘛，自然是我贏了，所以就多了這張工作指標。”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趙大軍身上，真誠地說道：“現在我弟弟妹妹還小，我自己也有工作了。這張指標，就給大堂哥吧。”

“什麼？給我？”趙大軍猛地站起身，凳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整個人呆若木雞，彷彿在做夢一般。

么爸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剛才趙國強說有好事，卻輪不到自己。

他家兩個孩子確實還小，眼下確實用不上這指標。

大伯趙鐵林眉頭緊鎖，連連擺手：“國強，這太貴重了！使不得，使不得啊！”

“大伯，要不這樣，這張工作指標就抵您借給我家的那五十塊錢吧。”

“那怎麼行！”趙鐵林急忙說道，“這工作指標價值不菲，哪裡是那五十塊錢能夠抵得了的。

雖然他也想要將這份工作指標弄到手，可是家裡哪裡還有多餘的錢補給趙國強，當初家裡都是東拼西湊才湊出那五十塊錢的。”

“就這麼定了！堂哥，今天就跟我去縣城，早點把工作落實了。”趙國強不容置疑地說道。

吃過飯，趙國強對趙大軍道：“堂哥，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咱們馬上出發。”

趙大軍恍恍惚惚地跟在父親身後往家走，腦子裡亂成一團麻。

一頓飯的功夫，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就有了一份工作，還是縣城有名的五金機械廠的工作，這一切都像在做夢一樣不真實。

回到家，趙鐵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老婆錢桂花和趙大軍的老婆李翠蓮。

屋子裡瞬間炸開了鍋，錢桂花笑得合不攏嘴，拉著趙大軍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大軍啊，國強這孩子對咱們家這麼好，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人家，千萬不能忘恩負義。”

李翠蓮也滿臉驚喜，眼神裡滿是對未來的憧憬，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馬上就要成為大廠工人了。

趙國強轉身走進灶房，弟弟妹妹和幾個堂弟堂妹正圍著灶臺，捧著搪瓷缸大口喝著蜂蜜水。

甜甜的蜂蜜水順著嘴角流下來，孩子們也顧不上擦，還時不時吧唧吧唧嘴，一臉陶醉。

趙曉琳見趙國強進來，眼睛一亮：“大哥，我給你也泡一碗吧！我們都開始喝第二碗了，可甜了！”

“行，給我也來一碗。不過你們別喝太多，吃多了對牙不好。”趙國強摸了摸妹妹的頭說道。

接過妹妹遞來的蜂蜜水，趙國強仰頭一飲而盡，甜絲絲的感覺順著喉嚨滑進胃裡。

他放下搪瓷缸，叮囑道：“你們在家乖乖玩，我去趟縣城。”

出了門，趙國強左右張望，確定沒人注意後，悄悄從空間裡放出那輛擦得鋥亮的腳踏車。

他推著車來到大伯家門口，大聲喊道：“堂哥，收拾好了沒？咱們該出發了！”

“來啦！來啦！”趙大軍一路小跑著從屋裡出來，背上還揹著一個洗得發白的書包。

“國強，去縣城要帶啥東西不？”趙大軍有些侷促地問道。

“不用帶太多，帶個飯盒就行。家裡有飯盒吧？”

“有！有！你等著，我這就去拿。”趙大軍轉身又跑回屋裡，不一會兒就揹著書包出來了，裡面整整齊齊地放著飯盒和筷子。

咱們先去隊長家裡，把介紹信開了，馬上就去縣城。

兩個人來到隊長劉福貴家裡面，趙國強說明來意，生產隊長劉福貴爽快的就幫趙大軍開好了介紹信。

現在的趙國強，劉福貴可是不敢小瞧。

看看別人在天坑裡面，和撫松縣的公安局局長，還有部隊上的周正剛營長都談笑風生，劉富貴就知道，趙國強這小夥子不簡單，以後絕對會出人頭地。

開好介紹信，走出生產隊長家。

“堂哥，你會騎腳踏車不？”趙國強扶著車把問道。

趙大軍臉漲得通紅，尷尬地點點頭：“不會……”

二十幾歲的大小夥子，連腳踏車都沒摸過，說出去確實有些難為情。

不過在現在這個時代，在農村，不會騎腳踏車的人多了。

因為你想要學騎腳踏車，首先你得要有腳踏車才行啊。

“沒事兒！這東西一學就會。上來吧，我帶著你。”

趙國強拍了拍後座，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他跨上腳踏車，載著還有些忐忑的趙大軍，朝著縣城的方向飛馳而去，車輪碾過鄉間泥土小路，揚起一路塵土，也揚起了對未來的無限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