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村子裡便瀰漫開一股誘人的肉香。
今天村裡分了肉，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著炊煙，那股子肉香隨著微風飄散，鑽進每一個人的鼻腔。
趙國強家的小院裡，這香味似乎格外濃郁，引得路過的鄰居都忍不住深吸幾口，暗自羨慕。
也有村裡人在心裡暗想，這些小孩不行啊，沒一個大人當家，分點肉就這樣狂吃，這是放了多少肉，才有這麼濃的肉香味啊？
廚房裡，水汽蒸騰，一口大黑鍋架在土灶上，鍋裡的水咕嘟咕嘟地翻滾著。
鍋裡是土豆燉野豬肉，那濃郁的香氣在狹小的空間裡瀰漫開來，讓整個灶房都充滿了肉香的氣息。
兩個妹妹站在灶臺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鍋裡，時不時偷偷吞嚥口水，那模樣就像兩隻饞嘴的小貓。
小弟趙曉陽揉著自己扁扁的肚子，眼巴巴地望著鍋裡，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大哥，到底啥時候能吃啊？我肚子都快餓扁啦！”
他的小臉因為飢餓而微微泛紅，眼睛裡滿是對食物的渴望。
趙國強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張曉陽的頭：“好了，差不多可以了。再等會兒，肉就更入味兒了。”
他的聲音溫和，帶著兄長特有的關懷。
大妹趙曉玲手腳麻利地去端了四個碗過來。
趙國強看了一眼，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這四個碗，沒一個是完好的，每個碗都有或大或小的缺口，那是歲月和貧困留下的痕跡。
現在的碗是土陶瓷碗，比起後世那些白色的細瓷器碗，可要粗糙多了。
這種陶碗，也稱作土碗，比瓷器的碗更加便宜。
家裡好在父母留下了一口大鍋，不然連煮飯炒菜都成問題。
想起當年大鍊鋼鐵的時候，家裡所有的鐵器都被搜去，如今想來，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那時候，全村人響應號召吃大鍋飯，可後來生產隊長劉富貴和會計孫有才發現這樣下去不行，才早早散了食堂，把糧食分給大家各自回家做飯。
他們這個偏遠的小山村，人不多，也沒人來管這些事兒，倒也落得自在。
趙國強親自掌勺，小心翼翼地給兩個妹妹和小弟趙曉陽每人盛了滿滿一碗野豬肉燉土豆，連湯也盛得滿滿的，湯汁都快順著碗邊溢位來了。
隨後，他又給每人分了一個窩窩頭。
猶豫了一下，他把自己的窩窩頭分成兩半，遞給趙曉琳和趙曉萱：“哥今天在山上吃了些野果，不餓，你們倆分著吃。”
“下次有機會，哥也給你們帶些野果回來。”
“大哥，山裡那麼危險，下次別去了。”趙曉琳接過窩窩頭，臉上滿是擔憂。
“行，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快趁熱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趙國強笑著安慰道，眼神裡滿是溫柔。
其實半斤肉和半斤腸子燉土豆，四個人分，實在不算多，但相比平時，已經好的太多了。
平時沒有這一大碗土豆燉肉，光靠那一個窩窩頭，真的只能勉強墊墊肚子，再喝些水，混個水飽。
以前，他們一家人就是這樣過的，整個生產隊，甚至全華夏的大部分農村家庭，現在恐怕都是如此。
“大哥，這肉太好吃了，好香啊！這肉燉的土豆比平時的好吃多了！”
趙曉陽一邊狼吞虎嚥，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嘴角還沾著油漬。
“好吃就行，以後大哥多弄點肉回來給你吃，好不好？”趙國強看著小弟滿足的模樣，心裡既欣慰又有些酸澀。
“大哥，我以後不要吃肉了，山上太危險，你別去了。”趙曉陽突然停下筷子，認真地說道。
趙國強愣了一下，沒想到八歲的小弟竟然也懂得擔心他的安危。
他伸手摸了摸趙曉陽的頭：“放心吧，哥只在山外圍轉轉，就算碰到野豬，哥也不怕。今天那麼大一頭野豬都被哥收拾了，還怕啥？”
很快，兄妹幾個就把碗裡的肉、土豆和湯吃得一乾二淨，每個人的肚子都吃得圓滾滾的，腹中暖洋洋的。
他們只當是喝了熱湯的緣故，卻不知這其中還有更神奇的原因。
趙國強又把鍋裡剩下的一點肉湯、土豆塊和幾塊肉均勻地分給三個弟弟妹妹。
“大哥你也吃啊，你光分給我們，你自己吃不飽怎麼行，一個是咱們家裡的頂樑柱。”
三個小傢伙都懂事地要把自己碗裡的食物分一點給趙國強。
“不用了，大哥吃飽了。你們快吃，吃完去洗澡。”趙國強笑著拒絕，看著弟弟妹妹們，眼神裡滿是疼愛。
趙國強幾口吃完碗裡剩下的土豆塊，轉身去院子外面打水。
他們靠近長白山，水源還算充足，不像有些地方，連洗菜燒飯的水都欠缺，更別說用水洗澡了。
他接連提了幾桶水倒到大鍋裡，然後開始生火，準備燒水給弟弟妹妹洗澡。
雖然今天總共才一滴聖水，四個人分，但饒是如此，他們的身體也會發生一些變化，今晚肯定會分泌出不少汙垢雜質，必須得洗個澡才行。
等弟弟妹妹吃完飯，趙國強對曉琳說：“曉琳，你帶著曉陽和曉萱先去洗澡，我來洗碗。”
“大哥，我把碗筷洗完再去洗吧。”曉琳懂事地說道。
“不用，今天大哥洗，明天你再洗。快帶他們去，水快燒好了。”趙國強堅持道。
曉琳便去找出三人的衣服，準備洗完澡就換上。
如今，每個人都只有兩身衣服，還都是補丁摞補丁。
趙國強看著那些破舊的衣服，暗暗想著，得早點給弟弟妹妹們弄件新棉衣，冬天馬上就到了。
在東北，這時候已經算得上是冬天了，可不能讓弟弟妹妹們凍著。
三個小傢伙洗澡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黏糊糊的，還以為是太久沒洗澡的緣故，也沒在意。
他們在溫熱的水中嬉戲著，享受著這難得的溫暖與舒適，卻不知，從這一刻起，他們的生活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