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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

卷首語

《周易?繫辭上》雲:"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 謝淵於故紙堆中尋真跡,於墨影深處辨忠奸,所見半枝寒梅非閒筆,實為三十載正邪角力的無聲註腳。當淡墨暗記遇上狼毫新鋒,當貪腐慣例如雪化於刃,且看青史竹簡如何開口,讓二十年前的血諫,在今日的典籍室中,續寫成新的清正篇章。

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

永熙三年三月廿一,陰霾欲雨。謝淵在典籍室的榆木長案前已枯坐三日,案頭堆疊著元興至永熙年間的十二本《工程物料總冊》,每本封皮皆有蟲蛀痕跡,唯末頁右下角的紋路清晰如新 —— 松煙墨繪就的梅枝朝西北方傾斜,正是當年清流黨標記 "密摺已達天聽" 的暗號。

"物料折耗銀五萬兩工食扣除銀三萬兩 "的條目在泛黃紙頁上反覆出現,謝淵以父親遺留的《漕運貪腐證據錄》殘頁比對,發現自元興十七年起,所有" 折耗 扣除" 的尾數皆為 "七",與太府寺右曹的分贓比例暗合。更令他心驚的是,每筆浮冒銀錢的流向欄,都用極小的字注著 "蕭" 字 —— 既指襄王封地的蕭氏官窯,亦是當年太子黨暗語。

"大人,該歇眼了。" 典籍室小吏王順第三次續茶,銅壺嘴濺出的水珠落在 "元興二十年護城河工程" 賬冊上,恰好暈開 "工食銀十扣其七" 的墨字。謝淵注意到他指尖染著雌黃粉末,與賬冊中被篡改的 "實耗銀" 處的褪色痕跡完全一致。

未時三刻,謝淵忽然發現每本賬冊的裝訂線內,都藏著半片梅瓣狀的薄紙,對著陽光可見透光處有 "丙巳位磚窯模具 "等字樣 —— 這是用唐代傳下的水影法制作的密信,需以清水浸泡方顯全文。他想起父親曾在血書中提及" 梅瓣傳信 ",此刻手中的薄紙,竟與詔獄傳出的殘頁材質相同。

"王順," 謝淵忽然按住正要收走賬冊的小吏,"為何永熙元年的物料單上,蕭氏官窯的磚價突然漲至五百文?" 對方的袖口在接觸賬冊時留下油印,正是太府寺用來防水的魚膠痕跡,而磚價暴漲的月份,恰與越州水軍首次進犯的時間吻合。

申時初刻,窗外突降急雨。謝淵趁王順關窗時翻開賬冊暗格,發現底層藏著三枚銅印 —— 與父親殘圖上的私兵標記、刺客袖口的暗記完全一致。更驚人的是,印泥殘留的氣味,與掌案郎中李大人宴客時的龍涎香如出一轍。

"你究竟是誰?" 謝淵轉身按住欲奪門而逃的王順,卻見對方從袖中掏出火折,直往賬冊堆裡扔。他本能地扯下腰間寒梅玉佩,玉質在火光中透出冰裂紋路 —— 那是泰昌帝當年親賜的防偽標記。王順見狀驟然僵住,顫抖著跪下:"小的... 小的是太府寺在冊吏員,奉命監視賬冊..."

掌燈時分,謝淵對著燭火細辨玉佩暗紋,發現冰裂紋竟與賬冊末頁的寒梅紋重合,組成完整的泰昌朝清流黨徽。他忽然想起周勉老臣曾說:"當年泰昌帝讓清流黨人在賬冊畫半梅,便是要讓後人心有梅瓣,眼存冰鑑。"

亥時三刻,賬冊中的水影密信經清水浸泡後顯形,滿紙 "兵器模具越商密約 襄王私兵" 等字樣觸目驚心。謝淵將十二本賬冊的寒梅暗紋逐一描出,竟在輿圖上連成北斗形狀,每顆 "星" 對應的,正是蕭氏官窯的位置。

"砰 ——"典籍室屋頂傳來瓦片碎裂聲。謝淵吹滅燭火,藉著閃電看見三條黑影破窗而入,手中短刃泛著淬毒的幽藍。他急中生智,將賬冊按在浸過密信的水盆中,寒梅暗紋遇水發光,竟在刺客身上投出清晰的北斗影子 —— 正是父親血書中記載的 "貪腐七煞星" 方位。

片尾

墨影重重的雨夜,謝淵望著王順被玄夜衛帶走的背影,手中攥著從刺客身上扯下的太府寺腰牌。腰牌背面的紋飾與賬冊暗記嚴絲合縫,而王順臨刑前的一聲 "蕭氏官窯的磚,每塊都帶著匠人骨血",讓他想起父親曾說:"貪腐最毒處,是讓忠良自毀證據,讓匠人自毀生路。"

謝淵將十二幅寒梅暗紋拓片鋪在輿圖上,發現北斗陣中心正是太府寺署。他忽然想起李大人靴底的銀粉、王順袖口的雌黃,這些微末細節在他腦中連成一線 —— 所謂 "物料折耗",不過是將匠人血汗鑄成兵器,借蕭氏官窯轉運越州,再以 "例得扣除" 的官文掩人耳目。

當第一滴晨露落在寒梅玉佩上,謝淵在賬冊扉頁寫下:"墨影者,貪腐之形;寒梅者,清正之魂。破墨影需借千般證據,守梅魂唯靠一寸丹心。" 筆尖落下時,窗外傳來周勉老臣的車馬聲,車轅上隱約可見泰昌朝的寒梅紋 —— 那是二十年前清流黨最後的暗號,此刻正與賬冊中的暗記遙相呼應。

而在太府寺後堂,王崇年望著密探送來的寒梅拓片,手中的鎮紙 "噹啷" 落地。鎮紙底面的北斗紋與賬冊暗記完全一致,那是當年魏王蕭烈親賜的信物。他忽然想起元興帝北征時的軍議:"若遇清流查案,便以北斗陣護之。" 卻未料到,這傳承二十年的護腐陣,竟被一個初入官場的後生,用半枝寒梅輕易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