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打過架,幹過仗,欺負過小女孩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沒有揍過小孩的父母不是個合格的爸爸媽媽。
你看黎綵鳳又要去捉強子,強子滿院子的躲,還挺溜。
文字忠叔叔蹲在地上搓洗著手,手上全是墨水。
那個誰說的,
“生活嘛,就像是被那個xx了,如果無力反抗,那就享受她。”
童年生活也是生活,不要把自己裝扮成苦逼的成年人,哪怕你知道地球是圓的。
先要收兩萌妹,再搞定一個小弟,還是要當大哥,要建立自己的權威性,要不然這日子咋過。
永航摸摸兜兜,啥也沒有,哎嘆一聲,身上連個糖果都沒有。
對付小孩子嘛,一個糖搞定,如果不行,那就兩顆。
真正的第一次的接觸很重要,在沒有確定自己的把握性前,還是回屋吧。
蔡美姿在裡屋鋪床。
一大一小兩張床,床是高低床,上層擺著箱子和一些雜物,床橫豎擺放。一張左側帶櫃的桌子,桌上一臺燈。
“再出去玩一會,玩一會就叫妹妹回來睡覺。”
“奧”
永航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
“媽媽,我要吃糖。”
蔡美姿停下整理床鋪的手,掏出鑰匙,開啟桌子左側的櫃子,拿出一把,遞給永航。
“別給你妹妹,那丫頭蛀牙。”
聽到這話,永航心道:
“得,這蛋扯地。”
糖果是一般的糖果,三種顏色,7顆。
吃壞就吃壞,反正也壞了,壞了也會長出新的,又不是自己的牙。
永航隨手把糖果裝進褲兜裡。
昏黃的燈光照亮大院半邊,沒看到那三個小傢伙,尋著聲音,走進北屋。
何彩玉正坐在炕沿上織毛衣。
“何媽媽”
永航叫了一聲。
見是永航,何彩玉放下手裡的活計,抱起永航,何彩玉笑著問
“來找妹妹了。”
“嗯”
抱著把永航放到裡屋,兩丫頭還在欺負強子,看來強子還真被欺負慣了。
小孩子玩鬧,何彩玉叮囑了幾句就繼續她的毛衣大業。
田田、曉曉、強子三小傢伙瞪眼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永航拿出一顆糖在他們面前擺一擺。
哇哇叫著的三吃貨就伸手要,永航把拿糖的手舉高高又放到身後,看著三吃貨的臉。說道:
“要糖吃,就要笑著叫哥哥,看誰笑得好看叫的聲音響亮,誰就先有糖吃。”
田田和強子笑著吼叫:
“哥哥,哥哥”
哥哥叫的聲音著實響亮,嚇的永航趕緊去堵她倆的嘴,曉曉則小嘴一眯,眼睛就笑開了,“哥哥,哥哥”的聲音不大,清脆綿軟。
“停,停,停,再叫沒糖吃了。”
三吃貨立馬閉嘴。
永航剝了糖紙立馬把一顆糖塞到了田田嘴裡。
“田田叫哥哥叫的最好,就先給田田。”
見那兩吃貨一臉不高興,還撅起嘴,曉曉小丫頭怕是要哭,永航又掏出兩顆擺了擺。
“看在你們誠心的份上就獎勵你們一人一顆,要聽哥哥話,聽哥哥話明天還有糖吃。”
糖還沒給,就見三吃貨看著永航身後,強子和曉曉還往後躲。
永航向後一瞅。
“得,又來看猴了。”
永航嘿嘿笑了笑,趕緊把糖扔給了曉曉和強子。
蔡美姿拉過永航和曉曉向眾人笑笑。
曉曉手裡抓著糖嘴還在說:
“是哥哥給的,我還沒吃。”
蔡美姿無語。
回到房間蔡美姿把兩人抱到床上對曉曉說:
“今後,要跟哥哥睡,暖寶寶(熱水袋)都放好了”。
說完就脫了曉曉衣服,把她塞進被子。
回過頭,永航已經脫了衣服正往被子裡鑽。
蔡美姿又過來幫永航掖好被子,坐在床頭看了好一會兒永航的臉。
燈關了,永航還沒有睡意,就這麼躺在床上,耳朵聽到的是曉曉床頭窸窸窣窣的聲音,想都不用想,那丫頭在被子裡剝糖紙。
伸手把暖寶寶抱在懷裡,蜷縮起自己的身體,就像坐在奶奶的懷裡,鼻子有點發酸。
朦朧恍惚間是奶奶牽著他的手,在村子的小道上散步,一輪圓月掛在空中,清冷的光照著大地,大地一片清明。
風吹過耳邊,兩旁的玉米地傳來”沙沙”聲。
奶奶停住腳步,抬起頭看向天空。天空群星燦爛,銀河浩瀚無邊。
奶奶就這麼站著,就這麼看著,像是在尋找,又像是在等待什麼東西的出現。
低下頭,轉過身,奶奶蹲下扶著永航肩膀溫柔的看著永航。就那麼溫柔的看著。
慢慢的奶奶在自己面前虛幻,化作點點白光,永航去抓,白光升向空中,遠去,消失。
“奶奶,奶奶......”
永航喊著,叫著,要抓住奶奶的手。
永航抓住了。
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了他。
永航只是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哭泣。
蔡美姿輕輕拍著他,眼中浸著淚水。
曉曉坐在床上傻傻的看著哭泣的哥哥。
這一夜,蔡美姿,曉曉沒有睡好。
隔壁的雞叫醒了太陽,東方紅歌曲開始唱響。
沉睡了一夜的燕京城又活了起來。
一碗玉米渣子粥,一饅頭和著鹹菜吃過早飯。
蔡美姿把永航收拾妥當,文字忠過來叫永航,在大門口拐角棚子下推上他的二八大槓,雙手提過高高的門檻,感受到門外冷冷的風吹的臉痛,回頭看看永航,又把腳踏車放回原位。
文字忠牽著永航的手沉穩的走著,不快不慢。
灰黑的路和周圍的雪白涇渭分明。
匆匆的腳步聲變得多了起來,從路口的門內,衚衕口,路口走出。男的,女的,大叔,大媽。
藍青色,灰色是匯入的主色調,
路上不時有腳踏車的叮鈴鈴聲從身側飛馳而過,有的大傻還回過頭,嘚瑟的笑一下。
看到公交車遠遠駛來,文字忠抱起永航腳步加快,快步搶佔有利位置,還要對不停地招呼聲應和。
拖著長長尾巴的公交大巴緩緩的停在站臺。身穿一身藏藍色警服,頭戴大簷帽的文字忠自帶威嚴,抱著永航輕鬆上車。
擠過擁擠車道,文字忠扶著車內扶杆,一手抱著永航站在後門處。
車外參差的房屋戴著雪白的帽子,帽簷的煙囪吐出地青煙還沒來得及升空就消散在空中。
交錯枝丫的衚衕小道連結著這座古老的城市。
3站的距離,30分鐘的行程。面前是紅磚的二層小樓,三面紅旗在門樓陽臺舒展著身體。大門右側掛著燕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的牌匾,宣示著這兒的職責。
牽著永航的手,文字忠走進分局大門,上到二樓徑直走到一辦公室門口,敲敲房門。
“進來”
看到來人,屋內的人已是笑著站起。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又看了眼站在側後的永航,微微有點驚訝。
文字忠看到老同學看向永航的眼神。
文字忠說道:
“看出什麼沒有?”
然後不客氣的坐到了老同學對面沙發上,掏出兩頁紙遞給老同學說:
“趙局,這是我做的記錄,你看看。”
“神奇吧.”
“先叫人登記一下,歸你們管”
文字忠拉了一下永航說:
“叫趙叔叔。”
“趙叔叔好。”
“好孩子,等一下我讓姐姐帶你出去,姐姐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好不好”
“嗯。”
趙叔叔拿起桌上電話讓梁靜和梁東來過來。
一會兒的功夫,就在門口站了一高大銳氣男警官,一嬌小漂亮的女警官。
趙叔叔朝門口招招手。
“梁靜啊,先看看這個,帶小傢伙去做個筆錄。”
趙局長說著把文字忠做的記錄放在了辦公桌的前沿,梁靜拿起記錄掃了兩眼,彎下腰看著永航的眼睛笑著說:
“永航小朋友,姐姐帶你出去說說話,不要影響到叔叔的工作喲。”
永航出門,隨漂亮姐姐而去。
梁東來向前一步,身一挺,腳一收,
“趙局,你找我?”
“東來,都是老熟人,坐吧。”
梁東來看看旁邊的文所長,互打招呼,在文字忠所長左側坐了下來。
“東來,記得你老家就在江西南昌是吧?”
“是啊。”
“南昌六眼井王家大院你知道嗎?”
梁東來有點搞不明白是啥情況。不過還是答道:
“那地方早就沒了,聽我家老爺子說,那地兒在抗日戰爭那會兒就被炸成了一片廢墟。
記得我爺爺說過,王家可是南昌數一數二的大資本家、大地主,祖上可是隨什麼雪帥下過南洋的。老爺子還說過王家男兒也沒有孬種,抗日戰場上知道的就死了兩個。”
梁東來說完,文字忠就對趙局說道:
“你說這也太有點巧了。這孩子是西北口音,明顯是西北出走的,走江西,結果走到燕京,走到燕京吧,這麼大的個燕京城還找到了他三嬸。趙局,你也看到了倆孩子長得像吧,嬸子現在升格為媽媽了。”
梁東來聽的有點懵,看向文所長,滿眼的詢問。
“梁隊,等等小梁,看筆錄吧。”
文字忠也懶得解釋。
文字忠掏出煙一人散了一根,點上,辦公室內就煙霧繚繞了。
煙抽到一半。
“報告”
“進來”
趙局讓梁靜將筆錄交給梁東來,永航乖巧的站到文字忠旁邊,梁東來翻看完筆錄。思索著說:“小傢伙沒說從哪兒出走,他奶奶是江西人沒錯吧,大西北的口音,那他......”
趙局和文叔叔制止了梁東來沒說完的話。他們都是軍人,是黨員,都熟讀中國黨史,知道那段慘烈悲壯的歷史。
趙局道:
“算了,你我都知道,那又怎麼樣,我們也沒有條件送他回家,何況他也沒了家。歸檔吧。讓他媽媽過來把孩子戶籍辦了”。
趙局又看著永航道:
“小傢伙不簡單啊,鬼著呢。”
趙局、文字忠他們知道永航奶奶只能是紅五軍血戰河西走廊的倖存人員,紅軍精銳最後回到陝北的就800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