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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奶奶離去

看奶奶的精神狀況不好,永航想問但不敢問,他有點搞不清楚,一個國民黨軍官和一個共產黨幹部的患難愛情,怎麼回事。

一個為了姐妹相伴,一個為了自己的兄弟相陪,永航開始心裡吐槽,還有沒有更狗血的。

奶奶就這樣說著,敘述自己和爺爺的一些過往,然後拿出那塊玉,戴在了永航的脖子上,說玉有五塊,都有名刻其上。

奶奶最近一個月精神一直不好,上工也是隔三差五。

永航知道奶奶身體不行了,他沒有出去玩,一直陪著奶奶,村前村後的轉,還到爺爺的墳頭嘮叨了半天,也不知道嘮叨什麼,又讓永航給爺爺磕了頭。

回到家,奶奶讓永航到隔壁房間找到了那個匣子,鄭重的交給自己的乖孫,讓他開啟。

眼含著不捨。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有多麼的聰明,多麼的懂事,我就沒見過比我乖孫還聰明的孩子”。

說著拿出匣子內的一塊紅褐色的木牌牌,牌牌長方形,雕刻圖案複雜,一面有一旭字。

“這是你爺爺,你爸爸留下的,一直想帶你去找找,可爺爺奶奶成分不好,去不了,等你長大了條件要是允許就去找找,地址我記了下來”。

慢慢的奶奶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包,包裡是一打錢幣和好些的糧票,放到木匣子內,蓋上匣子。

“放好,放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乖孫啊,告訴奶奶你認識多少字了?”

永航瞬間瞪大了眼睛,露出了和這個年紀完全不符的慌亂,震驚。永航摸摸後腦勺,囁喏說道:

“奶奶我認識六七百字呢,好些書我都會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奶奶像個孩子般的笑著。

奶奶總是抱著小永航在昏黃的煤油燈下一起看書,教他認字,她還無意間看到自己的乖孫看《東周列國志》呢。

可奶奶不知道是隻要是奶奶教過他的字,他都認識,什麼亂七八糟的書,他都能毫無違和的讀,且過目不忘,可惜窮山溝裡書籍太少太少。

太陽慢慢向西方墜去,天邊霞光滿天,討人厭的麻雀在房前屋後的白楊樹上起起落落,嘰嘰喳喳,煩躁的永航撿起一塊土坷垃扔向樹梢上的麻雀,麻雀撲稜撲稜飛開,遠去。

走到隔壁劉奶奶家,永航將劉奶奶和張爺爺,鐵蛋的爸爸媽媽喊去,說奶奶找他們說說話,然後走出門又去叫大隊支書。

永航站在房門口。

奶奶和他們說了很多,說了什麼永航聽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臨走時都輕輕的拍了拍永航的頭,最後留下的是鐵蛋一家,奶奶將一些錢物和一把房門鑰匙交給了他們。

永航陪著奶奶,他感到好無助,奶奶在輕輕的絮叨著,握著乖孫的手不願放開,永航是那麼的聰明,她捨不得自己的乖孫,她多麼的想陪著自己的乖孫,將他撫養長大,可她只能將永航託付給村裡,託付給鐵蛋一家。

奶奶走的時候外公,外婆也過來了,那也是一個爛包的的家,奶奶也知道,他們自己的孩子都養的緊張,指望不上他們。

奶奶和爺爺是合葬的,奶奶走的時候永航沒有哭,他沒有了淚水。

晚上是鐵蛋媽媽和鐵蛋過來陪著永航睡得。

人的內心總是會鐫刻最深刻的印記,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要不然哪有那麼多的愛恨情仇,生死離別的。

永航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媽媽,一個爸爸,一個妹妹,不是這具身體的,是鐫刻在這靈魂深處印記。

媽媽會受傷,很重的腿傷,他無力挽救哥哥,哥哥是過去的那年在唐山大地震中死亡的。

他不想讓媽媽受傷,可他這麼小,他也不想待在這兒啦,這兒什麼都沒有。

今年的暑假放的有點早。

金黃的小麥正在打穀場上脫粒,永航淘到了一個瓜和一些杏子,是鐵蛋和小丫放的哨。

忽悠了鐵蛋的大哥去縣城看大汽車,三四公里的路,反正也不遠。大汽車最多的當然是汽車站,永航記下了到火車站的出車時間,火車到蘭州,或經轉蘭州到燕京的火車的詳細資訊。

辦法總比困難多,會有辦法的,他不想傷害關心他愛護他的人,不想讓鐵蛋,小丫傷心。

可他還是要離開。這裡已經沒有了他至親的人。

可惜這個年月拖家帶口出行的人太少,出個門都要大隊,公社開證明,沒有證明,哪兒都去不了。

錢,糧票一樣都不能少,錢和糧票是奶奶留下的,而且大多還是全國糧票,應該是奶奶早就想去老家看看,這麼多年慢慢的準備的。

小孩子嘛,要什麼證明,只要有家裡的大人帶著就行,只要上了火車就好辦了。

永航在等,在等一個大人拖家帶口出遠門上火車的時機。

找出木匣子,將紙幣和糧票分成兩份用一個小包包好大部分,留出另一部分貼上藏好,把木牌牌也戴上。

可怎麼就不小心弄翻了匣子,掉出一塊大小和木匣子大小白紙板,兩封信,一張照片,說是照片實際上就是一張白色硬紙片的素描,畫的很像,裁剪的很好。

照片是奶奶,爺爺和爸爸媽媽的閤家福,這樣的照片鐵蛋家也有。信封都有點發黃。

一信封上寫:小西湖柳園巷范家大院範成昌收。

另一封書:江西南昌六眼井幸福路王家大院王繼江收。

很顯然,這是兩封沒有寄出的信。

永航開啟爺爺的信封,看看沒有信紙,又抖一抖信封,是空的。奶奶的信封明顯較厚,開啟抽出三張紙,是三張信紙,只是第一張上有點點水漬,不,那不是水漬,是淚水滴落在紙上的印痕。

奶奶是有萬語千言,可無從說起。

該採的點也採了,該準備的也準備了。西北風呼呼的吹著,也許是吹煩了,天上飄起了雪,飛飛揚揚的飄落大地,慢慢的將這片灰黃色的大地染白,給大地換了一件新衣。

農曆臘月雪後的第三天,永航在大人上工後忽悠鐵蛋和小丫說自己要去看外婆,外婆身體不好,要在外婆家待三五天,要多陪陪外婆的。

反正最近一個人經常去外婆家待一兩天,鐵蛋一家也知道。

穿上半新不舊棉衣棉褲棉襪還有棉鞋,戴上棉帽,找出軍用水壺,裝小半壺水先放到自己碎布片縫製的小書包裡。

鐵蛋小丫也有,都是鐵蛋媽媽縫製的,說到明年送皮猴子們跟哥哥去村上小學讀書。

“鐵蛋,記得要帶好妹妹哦。告訴你啊,我放了一封信在高高的地方,回來後會讓你找,找到後給你糖吃,記住不要告訴其他人,和其他人說了就沒有糖了”.

永航走出院子,有的只是深深的愧疚,來到這個世上相伴四載的摯友,他欺騙了他們,他要找尋自己的前世今生,他知道這個社會往後變遷經歷的片段記憶。

知道一些重大的事件,一些人物事件。他要去親自接觸,經歷,去感受它們來觸發他內心深處的記憶。

所以啊,我最最親愛的鐵蛋,小丫我的朋友,親愛的關心我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