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後，他就知道。

郭子靈手裡攥著小小的白色陶瓷瓶，又重新站在了院子裡，雙眼呈放空的狀態，盯著一處靜靜地發著呆。

從見到朱七七把寒澈帶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為自己佔的那一卦，那個自己為自己留的預言就要成真了，那一刻起，他心裡就感到了瀕臨失去的可怕。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頂著刺目的陽光，眼神朝著太陽直視過去，直到滲出淚水。

“子靈啊，是不是為你從來都不會流淚感到疑惑啊？”

那時師父早就對自己說過：“是不是看見別的小孩子都可以這麼輕易地從眼眶裡流出淚來而感到羨慕啊？”

那時小小的自己只能一臉誠實，一臉疑惑地點著著，聽著師父繼續說著：“子靈啊，你也是會流淚的，但是你要明白，當你流淚了，你就得用你那三千青絲來換，所以啊，你不要輕易地哭，尤其是，千萬不要為一個女孩子哭.”

郭子靈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心裡總是在想很久很久以前師父對自己意味深長的一番話，現在想來，那時候，他一定是為自己佔過一卦，明明是知道結果的。

明明是知道結果的事，但是卻怎麼去阻止？這是沒有辦法阻止的事啊！他的心，還是動了，儘管自己活的時間比世上任何的人都要長，明知道，愛情就是這麼的不管不顧，還是要像飛蛾撲火，趨之若鶩，直到粉身碎骨。

“郭子靈，你一定知道該怎麼給七七解開蠱毒！”

聽到寒澈聲音的郭子靈睜開了眼睛，淚水早已被太陽光蒸發完全，他的眼裡一片清明，將眼睛的視線調到平視的狀態，聽著寒澈繼續傳來的話語：“你說，要我怎麼做才可以解開她的蠱？”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靈族聖女無法抗拒一這種蠱時，我毫不猶豫地就對著七七下手了，沒有人知道.”

寒澈沒有再上前，只是安靜地盯著郭子靈的背影，他的背影連看起來都讓人覺得有些傷感，寒澈動也沒動，眯著眼睛，皺著好看的眉毛，等著他停頓過後的話：“沒有人知道，聖女對這種情蠱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我就是想要知道，她心裡有沒有我；想要知道，她心裡什麼時候會沒有我；想要知道，她心裡是不是會一直有我。

對，我承認我是自私，翻遍師父留下來的遺物，想要找的就是這樣的一種可以牽制住她的東西；可是，你又出現在她的面前，而且，你又再次走進了她的心裡.”

寒澈一動沒動，聽到“你又再次走進了她的心裡”，心裡一陣狂喜，但是一想到朱七七身上蠱毒，雙手握成了拳，用力地握住了。

“那，怎樣才可以解開七七身上的蠱？”

寒澈知道郭子靈最想要自己做的是什麼，他也能以放棄朱七七，但是相比自己的痛苦，他更不想看到朱七七每一次被蠱毒折磨的痛苦。

“那是沒有解的蠱.”

郭子靈轉過了身，盯著寒澈的眼睛，他說得很篤定：“除非你離開她的生活，讓她的心不再為你而動.”

郭子靈頓了頓，繼續說著：“她的心要不痛，就只能愛上我，或者，她永遠也不會愛上別的人。

除了我之外，別的人都只會讓她這裡痛，一次比一次劇烈，痛不欲生.”

郭子靈對著寒澈很認真、很用力地擢著自己心臟的部位：“直到她承受不住.”

就會痛得死去這一句，他說不出來。

郭子靈沒有說謊，這蠱沒有解，但是他卻不後悔，要麼她死，要麼她就愛上自己。

多麼熱烈而殘酷的愛。

寒澈雙手一鬆，緊握的拳頭鬆了開來，愣愣地盯著郭子靈眼中的執著與清明，看不出一絲謊言的痕跡，他開始慌張，眼神閃爍地看向了別處，就是不敢再看郭子靈的眼睛，那裡讓他的心更加的慌亂。

寒澈慢慢地定下了心，轉過身，一臉鎮定地走回朱七七的房中，步伐穩健，看不出絲毫的失落，卻讓人看得異常傷感。

“哥哥，孃親不要緊吧？”

楠楠和懿懿很聽話地在院子裡沒有亂跑，他們兩人並排著小身軀站在屋簷下看著、聽著眼前的一切，楠楠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懿懿的小手，輕輕地捏了捏。

“沒事，爹爹不是說了嗎？只要孃親只愛著爹爹，或者不愛上別人，孃親這裡就不會痛得睡過去了.”

懿懿指了指自己的心臟，轉過身安慰著自己的妹妹。

“真的嗎？”

楠楠有些懷疑地看著懿懿，長長的睫毛掃著那雙圓圓的眼睛，問得很輕。

“嗯！”

懿懿非常確定地點了點頭，看著妹妹一臉的肯定。

一步步走到朱七七身邊的寒澈，輕輕地在朱七七床邊的位置坐了下來，看著她睡著的臉，皺起的眉毛讓他心裡狠狠地揪住了，於是伸出手，輕輕地撫上朱七七的眉毛，想要把它們都撫平。

“娘子，你不記得我也沒有關係，至少讓我知道了，你還是為我心動過，你的心裡還是有我的，讓我知道了，不管過去還是現在，你為我心動過.”

寒澈頓了頓收回了手：“我已經很滿足了.”

寒澈俯下頭，在朱七七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慢慢地坐直了，眼睛一直盯著朱七七，似要把她的容顏刻在腦海中。

“我說過，我寒澈的娘子只會有一個，就是你朱七七，至終都不會變.”

寒澈站了起來，輕輕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話，轉身就往外走去，頭也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