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利用山石樹木布了個收斂煞氣的迷魂陣。”司徒玄回到葉瑤身邊，“今晚我要留在這，你先回去。”

“你那紙人還能不能再堅持照看阿寶一會兒。”為了防止村裡人起疑，也為了照看阿寶，司徒玄給阿寶找了個和葉瑤一模一樣卻比她厲害百倍的紙人“後媽”，一旦有什麼異動，司徒玄這邊立刻就能得到訊息，以他的修為，頃刻間趕回去解救阿寶不成問題。

司徒玄沒再過多言語，只是抽出一張符紙粘在了葉瑤腦門上。葉瑤對眼看著符紙，沒好氣地問道，“不是，非得貼這裡嗎？擋害.....”話還沒說完，符紙便隱去蹤跡，葉瑤忽覺眼前一陣清明，她看見了平時看不見的景色——

原本蒼翠蔥鬱的山上變得光禿禿，寸草不生，四周黑氣縈繞，一團團藍色氣團圍著她繞來繞去。隨著太陽逐漸西落，他們的腳步向更深處走去，周圍的氣氛變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原本平坦的路上漸漸突起一個個小土包，越長越大，彷彿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太陽隱去最後一絲光芒，大地陷入沉寂，這一片土地卻變得異常熱鬧起來——

那些不斷長大的小土包一個個碎裂開來，一時間，破土之處伸出無數慘白的小手，然後是另一隻手，緊接著，一顆顆慘白陰森的小腦袋瓜從土堆鑽了出來——他們齊齊地將頭轉向葉瑤，嚇得葉瑤趕緊捂住了嘴，生怕自已發出聲音會驚動那些可怕的小怪物——只見那些小腦袋瓜有的扎著小辮子，有的光禿禿什麼都沒長，有男有女，有的看上去十幾歲，有的看上去剛出孃胎，總之，雖然外貌年齡各異，卻都有著同樣烏黑的眼睛——整個眼眶中全是黑眼球，一片漆黑。

“他們感受不到你的存在，別怕。”司徒玄牽起了葉瑤的手，拉著她從這群尚未爬出土包的小鬼身上穿了過去，走到了一個像是特意被人開闢出來的圓形廣場。

葉瑤和司徒玄立在正南方向，在圓形場地外圍，靜靜等待著什麼。

不一會兒，陸續有孩子的身影從四面八方踏入場地，他們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看似沒什麼規律地臉朝圈內圍坐成一個圈，一個約莫七八歲樣子的男孩站了起來，用毫無韻律和情感的聲音說道，“點兵點將，大兵大將，小兵小將，點到哪個我就選誰，一顆米衝到底，不是他就是你......”

其他的孩子也都面無表情地舉起右手，跟隨著帶頭兒的小孩兒一個個從頭指過去，口中跟著唸叨，“點兵點將......”

兒歌結束時，眾人的手指都落在了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頭上，帶頭兒的孩子突然露出了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其他小孩兒也跟著咧開嘴笑著。被指到的小姑娘木然站起，轉身，獨自向黑暗中走去。其他的小孩兒就那樣保持著詭異的笑容，靜靜地等在原地。

“他們在幹嘛？”葉瑤見半天沒個動靜，正一頭霧水。

“噓！”司徒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原本保持不動的小鬼突然同時看向葉瑤，嚇得葉瑤猛地抓緊了司徒玄的手，她屏氣凝神，想著，剛不是還說他們感受不到我的存在麼，怎麼突然之間就和十幾個恐怖詭異的小鬼面面相覷了，司徒玄你不會耍我吧！

僵持片刻，她看到從自已身後飄過兩個身影，一個是剛才被點兵點將點出來的小姑娘，另一個是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神情木然地跟著小女孩走到小鬼的隊伍裡，其他小鬼的目光追隨著剛到的兩人，小鬼們齊齊站起，圍著新來的男孩轉圈，傳來一陣嬉笑之聲，笑聲迴盪在這幽深黑暗的夜裡，無比瘮人。

突然，不知何處傳來一陣雞鳴之聲，原本還在嬉笑玩鬧的小鬼們猛然怔在原地，他們抬頭看了看東方的天空，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也看出了迷惑和不解，但並沒有猶豫太久，轉眼間四散跑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發現了。”小鬼們都散去後，司徒玄說道。

“被小鬼嗎？”葉瑤不解。

“他們背後的東西。”司徒玄看看四周，像是在尋找什麼，“走吧，今晚只能這樣了。”說著他牽著一頭霧水的葉瑤，緩緩向山下走去。

“剛才那座山，是小孩子的墓地嗎？”見了剛才那景象，葉瑤心裡猜出了個大概。

“墓地？亂葬崗罷了。”司徒玄解釋道，“很多地方的習俗，幼兒夭亡，不入祖墳，不進祠堂，不用棺槨，只一張草蓆裹屍，埋在亂葬崗，不留墳頭，不做祭拜。”

“父母不得心疼死啊，怎麼捨得......”葉瑤皺著眉頭。

“於某些人而言，孩子不過是身外之物，難過之後，不提起就罷了，再不濟，再生一個聊以慰藉，以繼香燈便是。”司徒玄言辭冷漠，像是並不關心世人的離情別愁。

可是葉瑤並不能理解，人心怎麼會那麼涼薄。

“說起來，剛才那突兀的雞鳴之聲，我們在周家也聽過。”葉瑤突然想起那夜周家院中的場景。